《东宫》第29集：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3）

瑟瑟幽幽醒传过来，她睁开了迷茫的眼睛，好像有点惊异一样，瞧了瞧自己入睡的地方，这不是她在镇北侯府的闺房。瑟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里是青鸾殿，我已经嫁给李承鄞了。于是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好像她的毕生所求，顺利实现了一样。

前期还没有被李承鄞刻意利用给小枫顶雷的瑟瑟，一直都沉浸在她的爱情里。她不计较名分，哪怕是做嬖妾，也想要呆在挚爱的身边。这是瑟瑟悲剧人生的根源，她和小枫一样，爱上了一个不值得她爱的李承鄞。

既然这是青鸾殿，瑟瑟当然立刻想起来了，昨晚她好好地伺候了醉酒的李承鄞，此时，她的挚爱就睡在她身边。于是瑟瑟面带羞涩地转过了头，她想偷偷瞧一瞧睡在自己身边的挚爱。瑟瑟是真心爱慕李承鄞嘛！她把靠着李承鄞睡着，瞧一瞧李承鄞的睡颜，都当作是一种幸福，和李承鄞待小枫的情意是一样的。

瑟瑟猛然发现，李承鄞不见了，于是立刻坐起身来，把自己的侍女给唤了进来。瑟瑟问道，“太子殿下是何时走的？”

锦儿恭敬答道，“回小姐的话，太子殿下是寅时走的。”

寅时，也就是早晨的3点到5点，李承鄞需要在瑟瑟面前做戏，他当然会假意体贴瑟瑟，不会把瑟瑟叫起来伺候他的。不过，瑟瑟应该就只享受了这一次睡到自然醒的待遇。后来小枫失踪了，瑟瑟说过，“太子殿下每次来，不都是瑟瑟帮忙更衣的吗？”瑟瑟后来一定吩咐过自己的婢女锦儿，要是太子殿下起来了，一定要把她叫醒，她一定贴身侍奉李承鄞。瑟瑟自己也是这样，她根本就不敢睡得太实着，怕李承鄞要起，她听不到。

这里又是李承鄞待小枫和待瑟瑟不一样的地方。瑟瑟这样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他也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因为他知道，这是哄骗瑟瑟的一个很重要的手段。而对小枫，他是根本就没想过让自己的妻子伺候自己这件事。如果小枫愿意，她也很会伺候人啊！李承鄞发烧，小枫去给他喂药，连饭也没法吃，睡在李承鄞身上，连被子都没有，小枫也不在乎；李承鄞遇刺，小枫不眠不休地伺候了他三天三夜，把永娘和时恩都感动得不行。但是李承鄞就是时时处处都是以小枫为先，在有意识的时候，绝不肯轻慢小枫一下。

瑟瑟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因为她哪怕不能享受与李承鄞大婚的礼节，也熟知太子大婚的仪典。瑟瑟叹道，“这个时辰，太子殿下应该是和太子妃一同去请安了。”说完，她又怏怏地垂下了头，叹了一口气。

1.瑟瑟再一次受到了慢待，她没有资格去拜见皇后娘娘，因为她只是嬖妾，所以，瑟瑟又有点伤心了。

2.这也是瑟瑟与小枫完全不同的地方，瑟瑟熟知所有的宫廷礼法，而小枫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管。小枫为了西州，听从了方尚仪的教导，好好地完成了她与李承鄞的大婚，但是后来，小枫再一次把自己学渣的本性发挥到底，她不知道浴佛节的礼制，所以，她无意之间去了朱雀门，正好撞在皇帝、皇后的眼睛里。还要李承鄞帮他善后，把瑟瑟甩出来，才叫让小枫全身而退。当然，这也暗示了李承鄞待小枫的真情，小枫嫁给他以后，他接着就把方尚仪给辞了，不曾让小枫学习过任何礼法，所以，方尚仪即将彻底下线。

小枫与李承鄞换好了日常的吉服，一同来到了清宁宫拜见皇后了。方尚仪含笑道，“大婚毕，停红烛，堂前来新妇，行拜见礼！”

小枫立刻听从自己师父的命令，恭恭敬敬地和李承鄞一起跪下了，给皇后行了一个空首礼。而且，小枫的礼节是一丝都不差，拜得比李承鄞要低。

唐朝朱庆余有诗云，“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头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按理说，一位新妇，新婚之夜以后，要去拜见婆婆了，她当然要早早地起身装扮，惟恐失礼。于是，她在画眉以后，羞涩地问了问自己的夫婿，你看我的眉毛，是画得深些好，还是浅些好呢？

只不过，这样的闺房之乐，对小枫和成为她夫婿的仇敌而言，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小枫虽然还是严服盛装，但却是满脸怏怏地去拜见了皇后娘娘，她根本就不想和李承鄞出双入对，只想完成她与李承鄞的大婚而已。

小枫是愁云密布，李承鄞呢？他的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今天是李承鄞大婚后的第1天，李承鄞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去参加早朝，只来朝见皇后娘娘就行。他还携了他此生唯一的挚爱作新妇，按理说，应该是“一院有花春昼永，八荒无事诏书稀”的甜蜜时光。但是，李承鄞就是没有那个胆子，他才不敢在小枫面前表露任何一点欢喜，免得惹小枫不快；同时，这也会坏了他拿瑟瑟给小枫顶雷的大计，让他的挚爱陷入危险。

皇后看见自己的儿子娶了新妇，非但是正式成人自立，更是得到了西州的支持，坐稳了太子位了，非常欢喜。皇后对承鄞的心思可不掺假，所以，她一定会好好地敷衍小枫。

方尚仪念道，“郎献枣脯，妇献腶修，早自谨敬，断断自修。”

枣脯，就是用枣腌制的果脯；腶修，就是捣碎加以姜桂的干肉。“枣脯”谐音“早辅”，也就是“早日恭顺严谨地操持家务”之意；“腶修”谐音“断修”，也就是“具备决断操持家务的能力”。李承鄞与小枫一同献上枣脯和腶修，又有夫妻一体同心之意。

此处再次出现细节，那就是，小枫她只是和李承鄞一起献上了这枣脯和腶修，但是李承鄞体贴小枫，并不曾叫小枫操持任何东宫里的日常细务。李承鄞把东宫里的账本、支度，还有人员调配，全权委托给了赵良娣，但是自己心上人的承恩殿，是完全在掌握在李承鄞自己手心里的。小枫身边有李承鄞的耳目，小枫的一举一动，李承鄞全都知道，小枫从来没有少过一分日常用度，更不曾知道东宫里的一丝糟心事。皇后娘娘也指摘过小枫，说小枫是太子妃，怎么东宫里的事一点儿都不上心。李承鄞哪里用得着小枫操心呢？他早就把一切都办妥了，小枫只管开开心心地玩乐就行。

但是，这不意味着，小枫没有理家的能力，表现就是李承鄞遇刺的时候。李承鄞生死一线，瑟瑟又早被幽闭，小枫在李承鄞倒下的时候，主持了东宫里的一切事务，且井井有条，没有一分错漏。李承鄞老是觉得，小枫什么都不懂，什么脏东西都不能入小枫的眼，其实是错的。

小枫在第2次下跪站起来以后，就有点神识不清了。小枫昨天晚上只穿着大婚吉服，吹了半宿的冷风；又一宿没睡，寒气入体，劳累过度，自然神思倦怠；李承鄞则不同，他虽然心里头难过到借酒浇愁的程度，但在青鸾殿里闷头睡了一觉，再加上他从小练武，本身体质就比小枫好得多，自然没事。

皇后笑道，“无须劳尔，谢酒一杯。”说完，皇后身边最体面的容霜姑姑就亲自捧了酒，奉给了太子和太子妃。

这又是婚礼的一项仪典，方尚仪以前肯定教过小枫了。皇后作为婆婆，见到儿子携新妇来拜见自己，自然是要赏酒，表达亲善之意。

此处出现细节。1.容霜奉上的酒器，是太子专用的银质酒杯，放在了银盘里。而且，酒器里盛的，应该是西州献上的、暗红色的葡萄酒。

2.小枫是恭恭敬敬地用衣袖掩住了口鼻，饮下了这杯酒。这是小枫整部剧中唯一一次这么规矩地饮酒，后来在螃蟹宴的时候，小枫饮酒，可从来都不用袖子遮面的。

3.容霜站在了靠近小枫的一方，而不是靠近太子的一方，这代表了皇后按照礼制，对小枫的优容亲待。昨天，小枫与李承鄞拜天地的时候，来自西州代表西州王与小枫的拉赫蒙，也是比代表李承鄞的裴照站得更靠近皇帝，也是这个缘故。

小枫饮下谢酒以后，方尚仪又念道，“谢酒饮毕福祚长，敬茶一杯姑婆尝！”

这应该是小枫拜见皇后的最后一道仪典了，就是她和李承鄞一起，给皇帝的几个妹妹敬茶。皇帝的庶妃是没有资格饮太子和太子妃斟的茶的，只能是皇帝的妹妹，李承鄞的姑母。

李承鄞作为太子，身份尊贵，他是不用跪的，故而，他只是半蹲下来，但是小枫作为新妇，是要拜见长辈的，所以小枫跪了下来。李承鄞给小枫填上了茶，小枫再恭敬地奉给了这几位长公主。

结果第一位长公主刚刚接过小枫奉上的茶，小枫就支持不住了，终于昏倒在地。小枫一倒，把皇后直接就惊得站了起来，一旁侍奉小枫的方尚仪、永娘和宫娥们也赶忙跑了上去，查看小枫的情形。

此处出现细节，李承鄞有了一个很明显的身体往前倾，又收回来的动作。其实李承鄞也慌得不行，但是他不敢在皇后面前表露对小枫的关心，他一怕不利于蒙蔽高相（皇后是高相的耳目），二就是怕小枫昨天撵他出去的事泄露，给小枫招祸。

皇后问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方尚仪离小枫最近，她先跑过去试了试小枫的额头，赶忙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妃额头烫得很，可能是着凉起了高烧了！”

此处出现细节，李承鄞明明忧心如焚，小枫突然昏倒，也吓了他一大跳，他本以为自己昨天从承恩殿走了，小枫就会安枕的，没想到小枫竟然病倒了，还拖着病躯和自己来拜见皇后，他自然十分着急，心痛。

可是，李承鄞是一只心机颇深的小狐狸，他心里再着急，再心痛，面上也是一丝都不露，他气定神闲地把手里的茶壶递了出去，一旁的侍女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来，晃了一下神才奉上了茶盘。

皇后急道，“昨日里太子妃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一旁的永娘自责道，“是婢子照顾不周，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道，“还不快传太医！”

永娘本以为昨晚是太子与太子妃的新婚之夜，她自然要带着侍女们回避，所以，小枫把李承鄞撵走，小枫自己一个人出去散心的事，她是一概不知。直到很后来，她才发觉小枫失踪了，那个时候，她只能派人去找，在小枫自己回到承恩殿以后，她赶忙帮小枫换好了衣服，服侍她睡下了。所以，永娘才十分自责，说她照顾不周。

后来，永娘再伺候和李承鄞在一起的小枫，就长了心眼了，她知道，小枫有可能会和太子吵起来，小枫与太子私下相处的时候，她也会静听承恩殿的风声，免得小枫又和太子掰了，她再照顾不周。所以，后来李承鄞硬把小枫扛进承恩殿胁迫小枫的时候，永娘必然是知道的，但是她还是避出去了，因为她觉得，太子对小枫做什么都是合情合法的。

我不得不说一句，李承鄞可真会演戏，他非但从始至终面色平定，而且，他还一副痴痴傻傻的娇儿面色，这是他在皇后面前一贯的做法，喜欢装憨，他当然是为了小枫在防备皇后，但更是在防备高相。

李承鄞这个人，在很多人面前都表露过他痴痴傻傻的模样，但是只在小枫面前，是真的。在小枫面前，他是真的没主意，没自我，是真的小学鸡，脑子短路，是真的想撒娇，引起小枫的爱怜和注意力；其余人面前，全为装傻充愣。

昏倒的小枫接着就被送进了皇后的卧房，安置在了皇后的床上，皇后床前明黄色的帷帐也放了下来，太医隔着帕子，给小枫把了把脉，确定了小枫的病势。

此处出现细节。1.小枫睡在了皇后的床上，这是皇后对小枫的格外优待，按理说，小枫身为太子妃，是没有资格被安置在皇后的床上的，但是因为在皇后眼中，小枫便是未来的皇后了，事急从权，让小枫倒一倒有明黄帐幔的床榻，也不是不可以。

2.李承鄞见太医起来了，慌张地转过头去，瞧了太医一眼，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昏倒的心上人身上，自然很想知道小枫的病势。只不过，他很快开始掩饰他对小枫的关心了，他瞧了太医一眼，又很快转过头来。

太医禀报道，“皇后娘娘，太子妃这是寒气侵体，再加上长时间受了冻，又郁结在心，所以这病来得猛了些，需要好好将养一些时日。”

小枫曾经堕入忘川，自然是寒气侵体；昨天晚上只穿着吉服，吹了半宿的冷风；又为了阿翁的死恨死李承鄞，还不能发作，自然是郁结在心。三管齐下，小枫的病来势汹汹。

李承鄞一听到“长时间受了冻”，“郁结在心”，心里就难过起来了，他急得大喘了一口气，喉头也有一丝异样，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李承鄞本以为，昨晚他走了，小枫就会安枕了，他根本没想到，小枫竟然还伤心到出去受冻了，他开始自责起来，觉得他只顾着自己，竟然没有在走之前叫永娘进来伺候小枫，才让小枫受寒的。所以，李承鄞后来就学乖了，他要是走，一定会接着把永娘叫进来，把小枫安置好。七夕泛舟以后，他就记得嘱咐永娘伺候小枫了。

李承鄞听到“郁结在心”这四个字，非常焦心。表现就是，在下一集，他派裴照带着小枫去了铁达尔王的祠堂，以希图尽可能地化解小枫的愁思。

皇后听了太医的话，非常奇怪，她问道，“长时间受了冻？昨日不是和太子在一起吗？”这让永娘如何回答，永娘只能缄默不答。

在皇后心里，太子在新婚之夜，必会歇在太子妃那里，怎么会任由太子妃出去受冻？这简直不合常理。

在永娘心里，太子走了，只能解释为太子不想搭理太子妃，他跑到赵良娣那里去了。小枫可能是为了她的阿翁，也可能是为了在太子那里受冷落，才跑出去的。反正，永娘绝不会认为，是小枫把太子撵了出去。既然是太子故意冷落小枫，她是小枫的女官，哪里敢说太子的不是呢？

皇后见永娘一脸的尴尬，便问道，“太子？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承鄞正式开始做戏，他早就把自己的眼光挪到与小枫所在之处的另一边去了，听到皇后叫他，他才移回了目光，一脸奇怪地瞧了皇后一眼。

李承鄞开始拿赵良娣给小枫顶雷，他懒洋洋地说道，“昨晚我去了青鸾殿，她如何受冻，我也不知道啊！”

李承鄞奸猾无比，他开始在皇后面前捧杀瑟瑟，开始在皇后面前假意撒娇，说我哪里知道太子妃的事？我根本就没呆在承恩殿，您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李承鄞早就算好的套路，他被小枫撵出去，他自然要拿瑟瑟给小枫顶雷。小枫生病了，受了大委屈，此时不用瑟瑟，更待何时？瑟瑟瑟瑟，全都是瑟瑟的错！母后，小枫可无辜得很！

李承鄞说起小枫来的时候，还一脸的嫌弃，一脸的不耐烦，你果然是东宫奥斯卡鄞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