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如何成为可汗?
1170年,铁木真9岁了。
这一年,金秋打籽之季,也速该领着铁木真到弘吉刺部斡(wò)勒忽讷氏去看望舅父,同时也想为铁木真物色一个媳妇。因为蒙古乞颜部与弘吉剌部是世代通婚的部落。
铁木真留在了弘吉剌部,在德薛禅家里住下来。德薛禅的夫人朔坛是个很有教养的妇人,她很喜欢铁木真,所以经常教给他知识,对他进行启蒙教育。
自此之后,朔坛不但教铁木真识字,还教他练习舞剑。
原因出在也速该的身上。
也速该告别了德薛禅返回途中,路经乌尔逊河。他人困马乏,就跳下马来,饮着河水吃了几把肉干。然后又在河里洗了澡,接着继续赶路。走着走着,见到前面有一缕炊烟,心中很高兴。草原上有句俗语说“古原见炊烟,如见亲人面”。也速该就奔着炊烟过去了。马跑得很快,渐渐地望见前边环形排列的帐篷了。这些帐篷就像雨后长出来的蘑菇,非常漂亮。一阵阵温和的风吹过来,裹着肉香和奶香,尤其是那浓烈的马奶酒,更是使人陶醉。
也速该来到近前,看见帐篷上飘扬的蓝色旗子,一下子就辨认出来。心里话说:“塔塔儿部到了!”
也速该迟疑了。他勒住马头,皱起眉毛想起了许多往事。
也速该非常清楚地记得,9年前,他率众攻击塔塔儿部,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并且俘虏了两个塔塔儿部的首领。凯旋归来,正赶上儿子降生了,为了纪念这次战争的胜利,他接受了扎尔齐古太的建议,给儿子起名“铁木真”。因为这两个俘虏中有一人叫“铁木真兀格”。因为这个原因,也速该不但没有杀死这两个俘虏,而且让他俩参加了铁木真满月的喜宴。
两个俘虏在蒙古乞颜部住熟了,也速该对他们很好,经常请他们喝酒。后来又带着他俩去打猎。
也速该正这样想着,突然,从圆形的帐篷里飞驰出一匹白马。马像闪电,不多时来到也速该的面前。
“也速该首领!”马上之人亮开喉咙大喊。
也速该也认出来了,他正是铁木真兀格。两个人见面异常兴奋,相抱多时,泪眼相对。然后,铁木真兀格领着也速该,来到大帐里。
也速该得知铁木真兀格称汗,向他表示衷心的祝贺。铁木真兀格把也速该让到上席落座。
也速该刚刚坐下,忽听一个公鸭嗓的声音高呼:“哎呀呀,这不是我的救命之主嘛!9年前我在你的刀下活过来了!来来来,我们今天有幸相会,来个一醉方休!”
也速该抬起头,看见对面坐着的正是9年前被他俘虏过的库鲁不花。于是笑着说:“不提过去的事了。要提,就说说我们结下的友谊吧!”
库鲁不花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我们是冤家变了朋友!”接着,向也速该举起了酒杯。
也速该懂得宾主之分,礼仪之重,于是站起来,一饮而下。
这时候,铁木真兀格过来,把可汗的座位让给也速该。自己坐在左臣的位置上,库鲁不花坐在右臣的位置上。3个人推杯换盏,饮了许多酒。说起9年来的离别之情,铁木真兀格的话,就像泉水一样,喷涌不止。
过了些天,铁木真兀格为也速该送行。在酒席宴上,两个人有说不完的惜别之情。库鲁不花搬进来两坛子酒。一坛子标着金国中都(现今北京)的商号;一坛子标着宋朝临安(现今杭州)的商号。他带了两名贴身卫士前来叩礼。两名卫士手托银盘,银盘内都是掠夺来的珍贵宝器:银盅、玉盅、玛瑙盅。分成三排,一排9个,一***27个。盅盅斟满了名酒。酒香浓郁,满帐飘盈。
库鲁不花先把9个银盅放在也速该面前,又把9个玉盅放在铁木真兀格面前,最后他自己拿了9个玛瑙盅。扭头示意卫士们下帐去了。
库鲁不花笑着,先端起盅子,说:“也速该首领,你我两个部落,都以9为吉数,在为你送行的时候,我们3个人要头顶三星,口饮九酒,自此以后9条大路都是光明的!”
说完,库鲁不花一个一个地连着干了9盅。
也速该站起来说:“德义在上,才艺在下。也速该感谢盛情了!”
说完也一连干了9盅。
铁木真兀格为了表示对也速该的尊重,在也速该饮酒的时候,也干了最后一盅。
也速该向帐外走着,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也速该在马上坐着,一阵阵翻心倒肠,好不是滋味。他只想催马快跑,赶快回到家里。他把双手放在眼前,双手已经变黑了。
白骏马驮着中毒的也速该来到帐前,也速该下了马,踉踉跄跄进了帐篷,就躺在床上。
这时候,也速该的心腹家臣蒙力克闻讯闯了进来。也速该睁大眼睛说:“你来得正好。咱们与塔塔儿部9年和好,但我却中了库鲁不花的毒计。库鲁不花以酒毒我致死,等铁木真长大成人为我报仇吧!”
“那个铁木真兀格怎么样啊?”蒙力克问。
“铁木真兀格是个好人。他也和我的命运一样吧!”也速该断断续续地说,“蒙力克,以后我的孩子们就尊你为义父,我把遗孤全托给你了!”
蒙力克就来到了弘吉刺部,找到了德薛禅家,领回了铁木真。
当铁木真来到营帐时,也速该已经水葬了。
也速该死后,蒙古族各部发生了分裂,使铁木直一家,从首领的地位跌落下来,诃额仑夫人已经有了四子一女。铁木真是长子,9岁。次子哈萨尔,7岁。三子合赤温,5岁。四子铁木格,3岁。女儿贴木仑,还在摇篮之中。也速该另一个“别妻”(妾),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别克帖儿,一个叫别克古台。她们孤儿寡母,艰苦度日。
铁木真兄弟在艰苦的岁月中磨练,一天天长大了。他们在斡难河里摸鱼,在草原上打猎,家中的状况逐渐好转。但好景不长,曾经叛离而去的泰赤乌部,害怕铁木真兄弟长大成人后,会向他们报仇,又对铁木真一家进行新的迫害。
一天早晨,草原上非常安静。西北天空飘来黑云,风也越来越大。那黑云滚动很快,似乎听见了雷声。突然,诃额仑夫人警觉起来,西北方向飞来的不是云,而是马队,耳旁听见的,不是雷声,而是马蹄之声。
诃额仑夫人冷静地思考着办法。她知道这是泰赤乌部来袭击她们了。于是,她先放开拴着的四条猎狗,然后跑进帐篷,叫醒了长子铁木真。别的孩子也被惊醒了。铁木真已经15岁了,他帮母亲出主意,先把弟弟妹妹藏在帐后的山洞里,然后去迎战敌人。
诃额仑夫人点点头,铁木真拿起父亲遗留的金弓,守在帐前的勒勒车下。敌人的马队到了,飞箭如蝗虫一样射来。铁木真躲在勒勒车下冷静地应战,一连几箭射出去,射倒了四个敌人。四条猎狗疯狂地撕咬,使敌人不能接近帐篷。只好把帐篷包围起来。
“帐里的人听着,我们不杀寡母和幼儿,只拿铁木真一个!”
诃额仑夫人听着这喊声,知道是塔儿忽台到了。他是铁木真叔叔爷俺巴孩汗的后代,他知道铁木真长大成人,对他是一个威胁,所以他第一个唆使部众叛离而去,领着泰赤乌部与铁木真为敌。
塔儿忽台正坐在马上喊话,铁木真在勒勒车下,向他放了一箭。这一箭正中塔儿忽台的头盔,头盔立即滚落下来。
塔儿忽台掉了头盔,慌了手脚,下马来捡。乘这工夫,铁木真为了保护母亲,保护弟弟妹妹,把一束毡子点燃了,然后骑上马,向着温都儿山飞驰而去。
铁木真已经困在森林里九天九宿,没有食物,没有饮水,铁木真人困马乏,他想与其这般饿死渴死,不如出去死有英雄气概。于是,铁木真牵着马晃晃摇摇刚走到森林出口,便被泰赤兀人擒获了。
塔儿忽台抓住铁木真大喜过望,他给铁木真戴上又沉又大的手枷和头枷,让他戴枷巡行示众,从一个营地到另一个营地,在每家每户各住宿一夜,让泰赤兀人轮流看守着他——塔儿忽台准备慢慢羞辱铁木真,折磨铁木真,消耗铁木真,让铁木真体力耗尽,意志崩溃——直至过了红日高照的夏初月(阴历4月)16日,这个蒙古部落传统的吉祥庆典的大喜日子,再将铁木真处决掉。
生命必须延续!——铁木真怀着不屈的信念,示众了一百个日夜,巡行了一百个营盘。磨难,咬紧牙熬住;屈辱,咬紧牙熬住。终于熬到了4月16日,这一天,铁木真被押到一座潮湿的帐篷里,由一个瘦弱的少年看守着。此刻,斡难河之滨,泰赤兀人正摆开盛大的宴席,牛骨如山,马奶似河,他们跳舞,唱歌,饮酒,吃肉,直至夕阳照射林梢,逐渐西沉,一个个早已喝得烂醉如泥,死尸般横陈在草地上。
铁木真的眼前一亮:“逃生的机会来了!”他机智敏捷,举起手枷猛击少年看守的头颅,乘机逃出了帐篷。铁木真明白两条腿的人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他索性不跑了,见附近有一条小河,便毅然跳了下去,借木枷的浮力,口含一根苇管出气,全身浸没在水中。果然,追捕他的泰赤兀人来到水沟边,瞧也不瞧一眼就纵马飞跃过去了。直待到黎明时分,铁木真终于逃出了泰赤兀人的魔掌。
转眼间铁木真已17岁,长成一个虎彪彪的青年。一日,母亲诃额仑将铁木真唤到跟前,说:“同翁吉刺部结了亲,阔阔海子就多了一股水源。”铁木真领会母亲的意图,立即带上弟弟别勒古台,沿着克鲁伦河一路南下,夜宿晓行,15天后寻访到了屯营在下游的德薛禅家。
德薛禅不愧为大智者,他非但不嫌弃铁木真家境的败落,还认定女婿日后必成大业。他对女儿孛儿帖说道:“自古君王得天下,应归夫人一半功。”嘱咐女儿体贴丈夫,辅佐政事。为了帮助铁木真早日复兴祖业,特地馈赠给女儿一份十分丰厚的嫁妆,其中有一件黑貂裘皮袄,更是稀世珍品。
贤淑的孛儿帖将黑貂裘皮袄作为见面礼物奉献给婆婆诃额仑。诃额仑接过皮袄抚摸良久,又翻过来、掉过去细细看了一遍,说道:“真是一件珍贵的皮袄啊!不过,现在我还不是穿这种衣饰的时候,我想将它转送出去,换回百倍、千倍的价值。”
铁木真马上明白了母亲的心思:“母亲是打算将皮袄送给克烈部王汗吗?”
诃额仑点头道:“克烈部落兵强马壮,王汗是你父汗的安答(意即结义兄弟),他是参天大树,而你还是一棵小苗,小苗需要大树的庇荫啊!”于是,这一件黑貂裘皮袄很快捧在了克烈部王汗的手上。
惊心动魄的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铁木真匆忙从帐篷奔出,唤起母亲弟妹,指挥全家人急急向不儿罕山转移。进入山中,清点人数,才发现竟少了速赤兀真和孛儿帖夫人。她们均被宿敌蔑儿乞惕人掳去。铁木真全家在不儿罕山的茂密柳林中躲藏了三天三夜,不敢生火,不敢出猎,采野果充饥,饮山泉解渴。
铁木真发誓要报夺妻掳母之仇。从这场意外的浩劫中他强烈意识到:必须主动出击,东躲西避终归摆脱不了最后被人歼灭的厄(è)运。他亲自前往克烈部借兵。收取了黑貂裘皮袄、又早垂涎垂涎:因想吃而流口水。比喻看见别人的好东西想得到。于篾儿乞人财富却苦于寻不到出兵借口的克烈部王汗,满口应允道:“我既同也速该可汗结安答,俩人一条命,不相弃。我决定发兵二万,踏平篾儿乞部,为你救回孛儿帖夫人!”
铁木真又前去札答剌部拜见扎木合,扎木合亦决定出兵二万。
四万联军于斡难河之源会合,尔后分为左右两翼,浩浩荡荡向篾儿乞惕部营地进发。
铁木真过了河,抢占一座小山坡,随即以饿虎扑食之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篾儿乞惕人的营地发起迅猛攻击。四万铁骑狂冲猛突,杀声震天,刀光闪闪,几乎将大小帐篷夷为平地,直杀得篾儿乞惕人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铁木真一路追杀篾儿乞惕人直至一座小山岗,他一眼瞥见山下草地上一群衣饰华美的妇人正在仓皇奔逃,便大声呼喊:“孛儿帖!孛儿帖!”随着喊声,只见一位妇人驻足凝神聆听。铁木真纵马狂奔下山,妇人眼前一亮:啊,从天而降的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丈夫铁木真!
此时,士兵们已将赤勒格儿擒获并押送到铁木真的面前。神箭手合撒儿怒不可遏,立即张弓搭箭直射赤勒格儿的脑门:“你这个玷污我大哥英名的畜生,见长生天去吧!”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铁木真一剑打落合撒儿射出的箭镞(zú),转而对赤勒格儿说道:“你的祖先曾是草原上一只骄傲的苍鹰,看在你祖先的面上,我放了你,今后不得再与神的子孙作对了!”同时传令立即停止对篾儿乞惕人的杀戮。
赤勒格儿“扑通”一声跪在铁木真马前,叩头如捣蒜:“谢谢铁木真大哥,你有高天。一般的宽厚、大海一般的度量,你的英名一定会传遍整个大草原……”
孛儿帖柔肠百转,半晌才轻轻说道:“铁木真,你真的饶了他,不再恨他吗?”
铁木真平和地答道:“我永远不欺凌弱者,他已经为自己的罪付出代价,走到了穷途末路穷途末路:形容无路可走。,让他去吧!”
铁木真与孛儿帖的一对一答、一举一动,撼动了全体俘虏的心,他们纷纷倒戈下跪,发誓要效忠新主。铁木真好言抚慰,收留了他们,趁机创建起了自己的第一支军队。
经过对篾儿乞部的战争,札木合帮助铁木真夺回了孛儿帖,铁木真感谢他的恩德,两个人又第三次结为“安答”。于是铁木真移帐到札木合的牧场。开始时,两个人互相关怀,互相帮助,在一起放牧了一年多。
不久,便发生了误会。
铁木真下令自己的部众前进,离开了札木合。他们一直进入了泰赤乌部。泰赤乌部的人听说铁木真来了,都吓跑了。
铁木真离开札木合单独设了营帐,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大事。他有一种脱离了寄人篱下的感觉。艰难的生活锻炼了他,也使他逐渐地树立起威望。打败篾儿乞部,虽然札木合为总指挥,但是出奇制胜的行军路线是他谋算的。这在蒙古族部落里影响很大。他成了一个有能力有影响的人物,许多部落的人都来投靠他。
铁木真团结了各部首领,结交了许多朋友,使他的力量大增。考虑到未来的发展,他又率领所有部众,返回到原来的驻地桑沽儿河边。
铁木真刚回来,札木合的弟弟豁儿赤也领着自己的部众来投他,这使他大为震惊。他问:“你为什么要来投我?”
豁儿赤说:“我本不该离开札木合,可是有位神人给我托梦,我才决心来投靠你。”
铁木真听了很高兴,因为草原牧民信奉萨蛮教,神人托梦是很灵验的。他问:“你梦见了什么呀?”
豁儿赤说:“我梦见一头草黄色的母牛,围着札木合转来转去,一头触向他的房车(游牧者为了迁移,将帐篷搭在车上,称为房车),又向他的身上撞去,折断了一只角,变成了一头斜角牛,面向札木合大吼:‘还我角来!还我角来!’,这头斜角牛,驾起那辆房车,跟在你的身后,沿着大路边吼边跑。”
铁木真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豁儿赤说:“这不是很明白吗?这就是天意,要让你铁木真做国主。因为那头牛已经把国载过来了。神让我看见了这件事,所以我要来投你,向你报告这个好消息!”
铁木真沉思着,他突然感到豁儿赤的梦境,不管是真是假,这对他建国称汗具有很大的宣传、鼓动作用。在当时的草原上,牧民们很相信这一套。
豁儿赤的宣传,果真起了很大作用。不久,又有许多蒙古乞颜部的贵族们来投靠铁木真。他们都说:“铁木真的出现,如同在黑夜中看见了启明星,草原有了希望!”
不久,铁木真的堂叔和族兄们,找到各部落的首领,***推铁木真称汗,并且举行了隆重的对天盟誓大会。从此,铁木真由一个受苦受难历尽折磨的孤儿一跃登上了蒙古乞颜部的可汗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