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鱼摸虾
山里的孩子没有知识。初中的时候,我问同桌你最想去哪里?她说,就去河边玩吧。小兴安岭的径流寒冷,带来清澈的河水,冲刷出大大小小的白色鹅卵石,遍布河滩。河两岸的柳树是条纹的,草是绿色的。在对狗不敬的年纪,我最期待的就是爸爸带我去河边抓蚂蚱蜻蜓鱼,天气暖和能下水几次,晚上蚊子翻涌才舍得回家。回到家,蚂蚱放在锅里,油稀稀拉拉地撒在锅底。烧了再加盐和胡椒粉也是抢口的事。二月河的小说里,写这场蝗灾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人只能吃到这种味道,身处困境的小沈阳并没有丢掉性命。
裂缝里的鱼太小了,不能吃。爸爸会抓到足够多的鱼。他和几个朋友提着水桶从河边回来,有大大小小很多种杂鱼,叫三岛鳞、鲫鱼籽、葫芦片、柳根,比谁都厉害。妈妈(当时很小)把鱼收拾干净,用东北的豆瓣酱拌了炒鸡蛋,蒸到又粘又咸的碗里,其他人都是馒头和米饭一起送下去。我头疼得厉害。但是,镇上穷,我家更穷,根本没有蛋白质来源。自古以来,该部落的成年男性负责蛋白质的起源。渔猎的角色逼得他们不得不忍受上山下海的艰辛,而他们给了我这么奇怪的杂鱼酱,也是我爸妈没办法的办法。
你是怎么抓到他们的?被我爸爸。当我还坐在他的自行车上的时候,是我长辈的生日。我爸爸带我骑自行车去抓鱼,但我一无所获。忙了一上午,是时候空手回家过生日了。这时候他捉鱼的灵感一闪,带着我去路边小溪边找。在那里,他很久以前就被铁丝网包围了。我看见他停下来,从自行车上下来,他趴在小溪上,发现那是一只大蟾蜍。深绿色的家伙有半斤重,白色的腹带稀疏而细小。我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抓住了那只蟾蜍。转眼间到家,赶上把蛤蟆和很多土豆炖成一锅,生日会上的菜也很多。
蟾蜍在南方代表有毒的蟾蜍。夏天的晚上,它们会误从杂草中爬到马路上,慢慢爬。女生要嘲讽一个不懂风情的男生,可以说:像蛤蟆一样戳。在黑龙江伊春,蟾蜍的学名是雪蟾,看起来可爱多了,行动敏捷,纵身一跳,所以肉质比牛蛙更壮。据说蛤蟆妈妈配的药比黄金还值钱。
春天,十个海子写道:...空旷寒冷的乡村,粮食堆得高高的,遮住了窗户,一半是一家六口的口饭肚子。粮食的虚寒性需要副食调和。爸爸不是渔夫。他可以一只手划木筏,另一只手整理渔网。渔网一面靠浮子,一面靠吊坠,垂直停在河面上,来来往往的小鱼都会被网缠住。抓的最过瘾的时候,爸爸甚至在河边搭了个窝棚,这样他就可以早起下网了。几块石头搭一个炉子,刚钓上来的河鱼和豆子土豆一起炖在锅里。野餐让人忘记了带刺的河鱼和土腥味的尴尬。我在浅滩翻江倒海玩够了,就上岸放上柳枝包装好的鱼。在篝火上烤的时候,我把孜然撒上盐和胡椒,特别好看。
另外,大泥鳅一般都躲在桥墩的缝隙里,渔网也帮不了这些非主流。可以用玻璃罐瓶,糖水黄桃的那种,盖上橡胶漏斗,扔一块干粮或者蚯蚓在里面,在泥鳅家门口拴根绳子。想吃饵的泥鳅,顺着漏斗容易进去,出来难。抗日战争时期,有一次重庆防空洞惨案,因为设计的防空洞的门只能向内打开,洞里缺氧的人涌出来,最终窒息在里面,伤亡近万人,也许是设计者作弊的最高纪录。
在一个河滩上,一股山泉涌出。春天我把鱼放在烤架上玩耍。这个10厘米的家伙逆流游了进来,我上了鱼栏。等了又等,终于没了力气,被泉水送了出去。当我把手扔向它的时候,鱼从我的指缝中溜走了,再扔,再溜,最后一扔,鱼终于溜了,掉进河里摇着尾巴不见了。我经常想象,如果我不用抓住这个滑溜溜的家伙,而是一巴掌把他拍在沙子上,事情会有所改变吗?后来我常常想象很多事情是否会改变一个结果,我一天天老去,依然活在迷雾中,在平淡的日子里,靠想象穿越其他的可能。
如果水够好,还可以摸河蚌,河蚌有中号拖鞋那么大。我坐在船上收拾,父亲扶着船,光着脚在水里摸索,踩着倒霉的贻贝,一头扎下去拿。每次父亲潜到水底,我一个人在船上看着江面,都觉得心悸。当我拿着河蚌,把它们放在一起十个八个的时候,我很开心。恐慌和喜悦交织在一起。最后当然是高高兴兴回家等河蚌炒韭菜,打算选瑶柱的肉。这种心情,直到我养狗了才明白:如果你举手打狗,狗会想:去死去死;如果你舔骨头,狗会想:吃,吃,吃;如果你同时重复做这两件事,狗就会像莫尔斯电码一样切换,它会出现吃-死交织的状态。
为了养家糊口,父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当了一年水手。这二十年来,我经常在远洋渔船上听到他的故事,语气里还是充满了向往。水手的工作很辛苦,但拖网里都是不值钱的海货,船上的烹饪方式简单粗暴:煮、炸。据说他们见过鲨鱼幼崽、三两只大虾和灭绝的大黄鱼。一旦钓到有价值的鱼虾,还可以招呼日韩渔船,双方交换外国的香烟和酒。一些绝望的渔船会冲到他国领海抓一把,导致海防的巡逻艇开火,吓得船长切断拖网缆绳疯狂逃窜,有的船上还留下一排碗口大小的弹孔。爸爸说他给我留了一只又大又离谱的青虾,腌好了,下船的时候拿来给我。可惜太热时间太长,虾发臭了。现在吃了几次高档海鲜,但那虾有多大?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家里的鱼。父亲做的鱼是原味的,连盐都很少放。当我在海边度假时,我迫不及待地想吃薯片。鱼的腥味,据说是各种氨基酸氧化的表现,其实是水手特有的香味。比起不知道他的口味,我不知道漂洋过海的生活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埃德加·爱伦·坡描述的那样,悬崖下的大海永远黑暗咆哮?或者是科赫在神奈川冲浪时船上的一片叶子。相反,家里阳台上呆的地方并不多:专门的架子上挂着带簸箕的干沙丁鱼。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小区里有成群的野猫,要阻止这些家伙翻越屋檐可不容易。鲁迅关于祥林嫂的文字,介绍了一种“杀狗”道具,里面放了鸡食,狗自然气得要死。我家的猫上不了晒鱼架子,叫它“杀猫”很贴切。爸爸现在是老师。晚上他自习回来,可以吃一条咸鱼,喝一碗米酒,一家人可以看电视。
最近看了《老人与海》的原版。在我看来,打架没有太大的意义,老人平时也比较固执,这并不稀奇。为了制服这条马林鱼,老人一直不眠不休,抓着缆绳的手都是血。同时,他又止不住地赞叹,这条鱼是一种美丽而伟大的生物,但出于自然规律,他必须杀死它。在《尴尬》中,小林和社长在温暖的温室里,看着窗外的雪,把海豚鱼烤成白色。刚入行的小林对尸体非常反感,正准备辞职,但社长用烧烤说服了他:一种生物必须杀死另一种生物才能生存,或许植物除外。如果不可避免,一定要吃最好的。
人和鱼虾之间,是吃和被吃,人自然轻松。而鱼虾则经历了一个灭绝的循环,世界对万物都是残酷的,自然规律没必要想那么多。
日子越来越好了。现在抓鱼摸虾是一种消遣。两年前,在苏北,父亲在黄河故道抓了两条鳜鱼。西塞山前白鹭飞,鳜鱼肥桃花流水。野生鳜鱼很少见,两条鱼很重。一桌朋友玩得很开心。据说鱼出水的时候有围观的人出500块钱买,爸爸不卖。后来野生乌龟被抓,也有人想出大价钱买。爸爸也没给,一定要带回家早尝。从小就被无尽的杂鱼淹没。我真的不喜欢吃鱼,和我爸爸的口味不一样。但是,没吃过的一定要吃。这个原理我学得很好,也为此付出了很多工资。
穷日子过去了,苦经历没人听。早期采用者的故事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在希腊神话中,塞壬歌声优美,但会诱使水手跳海自杀。奥德修斯命令所有水手堵住耳朵,坚守岗位,却把自己绑在船头的十字架上。当经过塞壬海域时,奥德修斯被美妙的歌声迷住了。他命令水手解开绳子,让他跳进海里去追赶唱歌的女妖。然而,每个人的耳朵都被堵住了,他不能喊叫,于是奥德修斯成了唯一一个听到塞壬歌唱并幸存下来的人。
维斯,我们和谁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