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田芳成为曲艺泰斗的内在因素

坚守艺术舞台60载

单田芳告诉记者,自己六岁念私塾,七八岁即学会了一些传统书目。上学后,边读书边帮助父母抄写段子、书词,评书中丰富的社会、历史、地理和生活知识及书曲协作、表演技巧都使他获益匪浅。十三四岁时就已经能记住几部长篇大书。1954年,刚进入大学不久的他就辍学拜师学评书,取艺名“田芳”。没承想评书一说就是60年。”这期间,自己历经多次灾难,虽然大难不死,心灵却遭受了极大的创伤。

“一辈子想来,人间的苦,大部分我几乎都受过,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干过。回过头来,我觉得挺光荣、挺自豪,就因为我受过那么多苦,我从那里头锻炼过来的,我不娇气。别看我到了晚年了,我经常跟我女儿讲,我说我现在什么苦都能吃,假如说我现在的一切条件都不复存在了,我也没有名了,又是重蹈覆辙……再苦我也不怕。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我自己觉得已经锻炼得非常坚强了。我现在年近八旬,还不服老,觉得我的这个劲还有的是,要继续趁热打铁,更上一层楼,在晚年再多做点贡献。”单田芳娓娓道来。

作为享誉大江南北的艺术家,单先生经历的演出不计其数。但至今为止,有三次难忘的演出仍然让他记忆犹新。第一次就是1956年首次登台。那天演出结束后,他挣了4块2毛5分钱。

在当时来说,这笔钱的价值可非同一般。他给家里人买了一斤猪肉、十个鸡蛋、自己还买了一包烟,还剩下三块来钱。第二次1979年5月1日,他重返舞台。“那天下着小雨,许多亲戚朋友陪我去剧场。当时我心里很忐忑,十年没登台还有人听我说书吗?结果,一进剧场,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掌声雷动。书还没说,我自己先泪流满面。”第三次是在鞍山体育场讲《隋唐演义》。讲到秦琼扔暗器时,单先生“噗”的一声,“一道白光”把假牙给吐出去了。当时全场“爆棚”!观众赶紧把牙给他捡回来,拿水冲冲又戴上继续说。正在这个时候却下起大雨,可所有听众没有退场的,就这么冒着雨听他一直讲完。“讲评书能讲到这个份儿上,我这行是干对了!”单先生感慨地说。

家庭的熏陶,加上天资聪颖,年仅22岁的单田芳在鞍山市曲艺团迅速走红,当时他说书的茶馆常被书迷们挤得水泄不通。书到用时方恨少,深感自己史学、文学知识不足的单田芳,1957年报考了辽宁大学历史系函授班,学习深造了3年。多年以后,他谈起这个决定时仍感叹:“正是当时的学习为后来的成功打下了坚实的文化底蕴。”

当风华正茂的单田芳逐渐走向艺术成熟时,十年浩劫开始了。耿直的他因为说了几句真话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在一次批斗中,他的满嘴牙被打掉了,后来又连急带气,嗓子发炎变肿,原本清亮浑厚的嗓音也毁了,这对一个评书演员来说意味着什么啊!后来单田芳全家又被遣送到农村接受改造,一呆就是9年。铲地、送粪、割草、积肥……一边干着沉重的农活,单田芳还在心里默默地背着书。他背三国、背水浒、背聊斋,背学过的诗词歌赋。古书背完了背新书,新书背完了就背学过的课文和小说,实在没得背了,就从头再背。他还在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再说上自己热爱的评书。

1978年11月,单田芳终于得以平反。他回到了鞍山市曲艺团,又举起了心爱的惊堂木,说起了评书。已过不惑之年的单田芳由衷地感叹:“再没有比失去自由和政治地位更痛苦的了;也没有比彻底解放获得幸福更痛快的了。”格外珍惜重上舞台机会的他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旺盛的艺术创造力。从1979年到1994年的15年里,单田芳仅同鞍山电台合作就录制了评书43部,***3500多段。《隋唐演义》、《明英烈》、《三国演义》等传统评书和《百年风云》、《张学良》、《平原枪声》等现代新书,在全国各地的100多家电台、电视台播出。一时间,单田芳的评书“说”遍全国,每到中午、晚上,大街小巷、胡同院落,成千上万的人守在收音机、电视机旁听他讲评书。著名节目主持人王刚1993年出访美国,在华盛顿一家华人商店里竟然也听到了单田芳说的《封神演义》,令他又惊又喜。

曾有一位河南听众给单田芳写过一封信:“我经常研究您为什么能把书说得这么好,后来经过拆析人名才得出结论。您的‘单’字,按繁体字其中有7个‘口’字。‘田’字又是5个‘口’字组成,再加上您本人一张口,一个人就占了13张‘口’,难怪别人说不过您。”这只是一个笑谈,单田芳成功的最重要原因还是他的勤奋精神。

评书这门传统艺术,自古以来其故事梗概(行话称为“书梁子”)一直是口传心记,师父传给徒弟,徒弟记在心里再传给自己的徒弟,许多“书梁子”在这个过程中散失了。为了抢救宝贵的民间文学,有心的单田芳很早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要在有生之年把自己所知道的评书全部写成书,以传后人。白天,他奔波于电台、电视台,忙于说书、录书。晚上,他又伏案疾书。十几年里,他已创作整理出47部***2000多万字的评书小说,并相继出版。速度之快、数量之大令人惊讶。

在各个电台、电视台的评书节目中,几乎清一色是传统段子,描写现实生活的题材则是凤毛麟角。单田芳则在创作整理传统评书的同时,也大胆涉及近现代历史,如他创作的《百年风云》、《乱世枭雄张作霖》、《千古功臣张学良》等书,都颇受好评。2005年,他又赶录了一部根据《九十年代大案要案侦破纪实》改编的百集评书《江洋大盗缉捕纪实》。单田芳说,公安民警为了打击犯罪维护社会安定,付出了汗水、鲜血甚至生命,宣传他们的英雄事迹是我们文艺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同时,以评书这种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弘扬法制,又能让人们在听书中明辨是非,增强法制观念。在他看来,评书作为传统艺术,要紧紧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只要不断创新,不墨守成规,努力贴近现实,评书就会大有希望。

书以化人贵在坚持

单田芳不仅是评书泰斗,也堪称书法名家。他的书法作品没有单田芳评书那么出名,却也在业内有着一致的好评,他的弟子们都说师傅平时很和善,可是一写起字来就像说评书的时候了,非常严谨,不容含糊,而且他的字基本都是他这些年说评书总结得来的,细细看来都是一段段的传奇,一个个铁骨铮铮的英雄写照。单田芳老先生称如果非要说他最喜欢的评书的话,近代的《乱世枭雄》、传统的《白眉大侠》,武侠的《隋唐演义》是他最为喜欢的。

在单田芳的成长岁月中,不仅目睹了侵略与战争,也见识到了生生死死的“人间地狱”。后来,他的评书里不是江湖侠客,就是绿林飞贼,无论在什么名义下,只要涉及到战争的话题,单田芳总是念念不忘老百姓,他的这种“民本意识”也体现在他的书法里,他最喜欢写的字便是他说的评书的里词,如《孝悌忠信》、《四世同堂》、《精忠报国》、《金玉满堂》、《志存高远》,并时刻告诫弟子“以史为鉴”。

谈起书法,单田芳对记者说:“我不是靠书法谋生,我是搞艺术的,评书和书法都是艺术的一部分,要做就坚持做到最好,什么事情都贵在坚持。自己刚练习书法时没有路子,都是自由体,派别没有那么明确,想到怎么写就怎么写,比较随心所欲,所以现在瞎写自成一派。改革开放,正好我也退休了,因此写书法的时间就多了,想着要在说书之余一定要让书法这门老家底儿更加精进一层!于是每天都坚持去写几下。私底下也会有意识地跟一些名家去交流,切磋经验。现在有时候看看自己写的字儿,真有那么点儿意思,我这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当问及对评书艺术传承的问题时,单田芳表示:“评书不会失传,我是坚定不移的相信,就拿我这个老本行评书来说,评书是来自于民间,在老百姓中产生的东西,老百姓自然会喜欢,我们中国人从小,从娃娃的时候就开始听故事,一直到成年人,也喜欢听故事,尤其是有意义的故事,催人奋进的故事,都很吸引人,所以说,就像一个故事一样,只要有人在从事这一行,它就不会消失,跟中国的书法一样,几经衰弱到现在又蓬勃发展起来,这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