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散文:我想念我的小学老师
图:来自网络
我的家乡是一个偏远的农村,因为偏远成了很多“问题”老师的贬谪地。小学的时候,我碰巧遇到了这些“有问题”的优秀老师。他们的教育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是我人生中的宝贵财富,也是美好的回忆。我仍然深深怀念他们。
那时候农村没有幼儿园,孩子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记得第一节课,老师问了每个人的名字。很多同学以为是问生肖(潮汕方言“姓什么”和生肖“小什么”的发音很接近),有的说是猪,有的说是狗,把老师逗得哭笑不得。
高一的很多老师都记不清了,但是方老师永远在我心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历历在目,仿佛她就在我眼前。
方老师很和蔼,总是面带微笑,说话轻声细语,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方老师是普宁洪阳的方家。我听说他是当地有名的家庭。他从小就有家教。他国学功底扎实,相当儒雅。她是我们的班主任。她教我们语文,黑板上写得工整,写得又漂亮又正确,还结合课文的单词和短语给我们讲故事,让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听完好像听懂了,记住了。
记得有一次上课,她在讲拼音,我在玩,她就点名问我。我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就把那堂课的单词都看了一遍,印象最深的一个词是“认真听”。方老师没有打断我,只是微笑地看着我,好像因为我这么“专心”就能看清楚似的,这让他有点意外。之后她很关心我,让我当班长。但是,我很调皮,没有做好榜样。反而经常带头从天而降,让其他老师怨声载道。方老师有时候会提醒我,但是从来没有骂过我。
在那个“作文”论的年代,方老师虽然人品和教学都很优秀,但也只能做代课老师,有的人有时还调侃她是“地主”。但方女士的心态很平和,似乎并没有什么委屈和不满。也许我们农村孩子成了她最大的寄托。
方老师的爱人是我们学校的主任林老师。林老师平时不苟言笑,一本正经,我们都有点怕他。他擅长管理学校。有他在,学校就稳定了。
林老师教我们五年级的数学。他的数学讲座给了我很多启发。最深刻的是,他说公元前几百年,西方的数学家和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当时名字记不清了)说:“世界是由数组成的”,“数学是最高贵的”。世界怎么可能是由数字组成的?有没有数字和贵族的说法?我很疑惑,但当时很相信老师,也不敢断然否定。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怀疑房子和饭是不是也是数字组成的。这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命题带给了我长期的深入思考,影响了我的人生,让我对很多问题有了不同的看法。直到今天数字时代的到来,我们才惊叹于古代哲人的伟大,被林老师的前瞻性指导所折服。
林老师不仅数学好,还是个多面手,几乎什么都懂。别的老师有事,他经常代课。有一次他改上美术课,画了几幅几何素描,栩栩如生,立体感很强。我们好羡慕,拿起画笔,跃跃欲试,却不知如何下手。林老师看到我们的尴尬,趁机教我们用透视法观察物体,用明暗法表现物体,让我们找到了“门道”,让大家都能画出像样的画,我也更喜欢美术了。
据大人说,林先生是师范学院的高材生。他原本被分配到县里的一所重点中学。因为和作文差的方老师谈恋爱,一起被贬到我们村。孩子不懂爱情,但因为觉得方老师很好,也在心里对林先生多了几分敬意。
音乐老师也姓林。当时小学只考语文和数学,其他科目都是辅修科目,音乐和美术更具有象征意义。克林老师教音乐,但他把这门可有可无的学科教得惟妙惟肖。
他利用当地的材料创作了关于当地习俗的歌曲,如“水南铺,300亩,三天不下雨烧港口,三天后日落有雨变成湖……”(潮汕方言)等。,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至今还能随便哼几首,感觉不比白居易的诗差。
上课的时候,他经常拿着破风琴给我们伴奏,有时候风琴破了他就用口琴,用“伴奏”带领我们唱歌,防止我们走调。这种反客为主的霸道伴奏,也是对付我们音乐盲的好办法。
林老师除了给我们上课,还经常组织村里的青年男女合唱、表演小品、编曲,每逢重大节日或革命活动都要在大队的舞台上表演,给落后的农村带来了许多歌声和欢乐。现在想来,林先生是多么有才华,多么了不起啊!
教历史的吴老师是个很正派,敢说的“右派”。他的眼神炯炯有神,咄咄逼人,那种眼神仿佛是历史的审视。他常说,历史是法官,时间会检验一切波折,教导我们“营造正气,引良知。”他有华侨亲戚,经常穿着一些外国产品,衣着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所以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Xi”,意思是西式新潮。
“西”老师上课从来不看课本,好像课本上的描述太枯燥了。他经常给我们讲典故:“不要捅庆忌”“一个熊掌熟悉不了”“请入瓮”“土木堡之变”...每个故事都生动鲜活。有时还穿插一些西方神话。最有趣的是丘比特:淘气的丘比特用金箭射中阿波罗,使他爱上达芙妮,却用铅箭射中达芙妮,使她憎恨爱情。最后,达芙妮变成了一棵月桂树,以逃避阿波罗的追求。这就是月桂树的由来。听了这个故事,我们自己做了弓箭,扮成丘比特的样子,射向四周。有时候看到猪来了,我们就对着同学射出“金箭”,然后笑着说那个同学爱上了猪。它确实令人愉快。
教二年级数学的是黄老师。他的脚很长,有调皮的同学戏称他为“长脚黄”。黄老师因为在喊“毛主席万岁”的时候中间打了个喷嚏,被从县城流放到我们村。
黄老师是所有老师中最令人生畏的。他很严格,近乎“酷”。他每次上课拿小木棍,谁“捣乱”就打谁的手掌或小腿。虽然不会疼,但是很疼,我们都怕他。
记得有一次他上数学乘法表的时候,我和邻桌几个人在偷偷玩,他在黑板上写字。当时邻桌的同学说了一句话:“华国锋用橄榄查兵”(我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拍了拍我前面那个同学的肩膀。那位同学没有反抗,我也跟着反抗。没想到他哭了。这一叫声惊动了黄先生。黄老师问“罪魁祸首”,用棍子打我。我一瞬间躲开了,却惹怒了他。看到他朝我走来,我立即开始跑出去。我跑了,黄老师关上门,好像不给我回。我在教室外面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刚好方先生看到,她过来问我。我把情况告诉了她,以为她会骂我,但是她没有批评我。相反,她走进教室,告诉黄老师该做什么。一方沟通后,老师叫我回教室,但黄老师有个前提:我得把乘法口诀背下来,才能坐下。我怕挨棍子,硬着头皮全神贯注地看了好几遍,没想到很快就背完了。
黄老师的严厉,对于我们这个经常把课堂变成“战场”的毛孩子班来说,正好可以治愈我们的野性,让我们有零食可以学习。很多人害怕挨他的棍子学好数学。那一年,我们班在县竞赛中成绩很好。我甚至考了满分,还有一个同学考了第六名。这是黄老师“苛刻”的报应,也是那个小棒子“恐吓”的结果。比起现在老师的放任,我更怀念黄老师的“严厉”。
最忧郁的是“眼镜老师”,被称为“眼睛老师”。他只在我们学校教了一个学期就被调走了。我真的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只记得他戴着一副眼镜。
眼镜老师是朝阳的。听说家里有两个国民党将军。革命来了,大部分去了海外,也有留在内地被枪毙的。眼镜老师的父亲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医生,所以他没有坐牢。
眼镜老师毕业于中山大学物理系。他在四年级教我们数学和自然。我记得他教过数学很多奇怪的解题方法,对难题挺有用的,类似现在的奥数。有时候他会想出一些你用通常的方法解决不了的特殊问题,然后他提示你把它倒过来,转个弯,或者组合分割,问题就解决了。这些奇怪的方法打开了我们思维的另一扇门,让我们知道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他教自然时说:“自然是电的世界。”觉得似是而非,没多想。我们最喜欢看他发电。他弄了些旧电池之类的,架了些电线,真的点亮了小灯泡,让我们觉得很惊艳。
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忧郁的表情。他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眼神迷茫,嘴角时常泛起一丝苦笑。很多时候他看似比别人懂,其实很别扭。除了发电时有点精神,平时总是心不在焉,没有亲切感。整个人好像和周围隔了一层薄薄的云。他想在云端逃离,带着些许无奈和沮丧犹豫着。现在他想起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的无助和悲伤!
比起眼镜老师的忧郁,苏先生是最难过的。苏老师没有教过我,因为我上学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之所以要说他,是因为村里的人经常提起他,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大天才,更令人遗憾和难过的是他在黎明前就倒下了。
我记得苏老师经常来我们家喝茶,有时还会带些宣纸和颜料来教我大哥画国画。据我大哥说,苏先生出生在资本主义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他能写很多种文章,写得很好。我大哥抄了好几篇,可惜没保存好,找不到。他还能写诉讼,这是很少有人看得懂的专业法律文书;更神奇的是,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这在当时的全国都是一流的人才,更何况是一个偏远的乡村学校。
苏老师的死,是1976年盛夏的一个晚上。记得当时村里有一部电影,大家都在广场上看。电影结束后,有人发现苏先生在附近的一棵树下上吊。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奇怪的是,我看到村里很多和苏先生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在哭,在哭。他们有的说苏先生给他们写过信,写过请柬,有的说苏先生给他们的孩子起过名,有的说苏先生给他们写过诉状...看起来苏先生帮助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好事,所以他们对苏先生的离开深感悲痛。几个月后,革命结束了。可惜苏老师没能熬过最后一夜。在那个荒诞的年代,有多少人像苏先生一样在绝望中死去!
我大哥保存着一张苏先生的黑白照片,他每天拿出来,满眼泪水,对着照片说着什么“悄悄话”。每次看到这个,我都忍不住哽咽。希望苏老师在天上做上帝的老师,让我们的社会少一些悲剧。
在那个非常时期,很多有才华的人生活在穷乡僻壤,他们遭遇不幸,但对我们农村的孩子来说,他们是特别幸运的。这些优秀的老师激起了我广泛的学习兴趣,打下了扎实的知识基础,给我的思维插上了翅膀,教会了我秉持良知,独立思考。比起现在农村的孩子,我怎么这么有福气!所以对于那个时代,我不得不保持一种谨慎的思考,也许这是黑夜里的一缕不一样的阳光。
祝老师们幸福,希望农村的孩子能得到好的教育,但是这个——我们昨天没有做到,今天依然没有做好!明天会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