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狗的死亡
？——我要把这份文件送给陪伴我整个童年的老狗。
一个
这是一只活了十一年的老狗。
他每天都在老房子外面的走廊里闲逛，眯着眼，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想自己的心事。他的头发失去了年轻时的光泽。他是一只灰白色的北京巴狗。虽然他小时候是一只灰白色的狗，但是他的活力和活泼让他越来越可爱，就像今天小鲜肉染的奶灰。但现在，他的灰发上长满了球，尤其是雨后，身上沾满了黑泥。当他睡在走廊里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一块被时间遗忘的灰色、布满灰尘的破布。
老狗叹了口气，习惯性地翘起后腿，舔了舔肚子。
“喂，死老东西，过来吃饭。”奶奶把他的晚餐倒进一个旧的铝制饭盒里，问候他。
他喃喃地说，慢慢站起来，绷紧身体，前爪向前伸，分开双爪，在水泥地上发出声音。伸了个懒腰，他走到碗前闻了闻。今天吃的是中午吃剩的肉汤拌饭。他耸耸鼻子，勉强吃了两口。汤糊在他的胡子上，慢慢流下来。
“噗嗤~”他打了个喷嚏。然后我就坐在地上挠着后爪。
挠完之后，他又回到了刚刚躺过的地方，翻了几个身，砰的一声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就像他留在饭盆里的一大半米泥。
“这死狗贱到连吃都不吃。”奶奶对爷爷说。
他什么也没听到，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他现在只想躺在地上，在那里躺了十年。他现在只想这样躺着，还不如烂在这里。
？二
？“哇，这只小狗太可爱了！”男孩两眼放光，抚摸着纸箱里的灰色小狗。“我该给他取什么名字？”少年歪着头，翻着白眼。突然，他想起了最近正在播放的卡通片《小虎队回家》。里面有一只叫黄的狗。“你就叫黄吧！哈哈~黄~”男孩笑着抱起小狗。那只狗的眼睛水汪汪的，他伸出舌头，喘着气。
那时候他一个月大，一个少年八岁。经历了同样幼稚的年纪，同样稚嫩的眼神，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十几年。
“来，来，我们一起出去玩吧！”男孩把狗从盒子里拿出来，轻轻地放在地上。他开始在地上嗅来嗅去。“过来！过来，黄~”男孩蹲在空地上，向他招手，呼唤他的新名字。他还不知道“黄”是什么。但是，他还是跑了过来，扭着肉肉的屁股，像一个灰色的肉球。
“扑通~”小狗因为跑得太快摔倒了，在空地上翻了个身，露出了粉红色的肚子。“哈哈，你这个小傻瓜，哈哈哈。”少年笑着把他翻了个身，抱起他，在空地上转了一圈。仿佛在和他跳华尔兹。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微风，桂花的香味，少年的笑声，小狗的叫声，构成了整个秋天。
三
“喂，你说这狗会死吗？”奶奶对爷爷说:“死了好，但在家里还是很烦。”爷爷收拾好喷农药的水壶，头也不抬地说。“我估计这只狗就在这几天。你看他身上有只蝎子。估计是黑子传染给他的。”几个月前，一个18岁的少年在自习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了一只黑色的流浪狗。他一个人躺在步行街头的行道树下，旁边有几片香肠包装纸，可能是好心人喂他的。出于对狗的喜爱，少年停下自行车，蹲在他面前。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有些恐惧。“你一个人吗？你被抛弃了吗？”男孩抚摸着他的黑发，对他说。他哼了一声，挣扎着想要摆脱少年的控制。“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吗？”男孩看着他。“可是我妈不应该让我养你。”少年在那里蹲了很久，犹豫不决。“算了，算了，跟我走吧！”少年抱起狗，骑车带回家。
少年的父母真的不同意，当晚吵了很久。最后少年妥协，让父母把他送回老家让爷爷奶奶抚养。于是黑狗就定居在少年的爷爷奶奶家。爷爷给他起名叫黑子。几个月后，男孩回到老家，发现狗已经养得胖乎乎的了。“这只狗整天在野外。马家庄有一只带癞子的狗，尸体腐烂了。他也喜欢和那只狗在一起。迟早会被感染的。”爷爷向少年抱怨。“这只狗是一只野狗。你为什么把他带回来？”奶奶接着说:“不要把狗也传染了。”狗是灰色的老狗，因为黄的爷爷奶奶看不惯，所以一直叫他狗。
“老狗也不咬他。估计他真的老了。他们不打架。你看，挺好玩的。”奶奶说，看着躺在楼道里的老狗。“狗，过来喷点药。”奶奶迎接他。老狗兴奋得摇着尾巴跳起来跟奶奶撒娇。“得了吧，你真的不会调情。”奶奶嘿嘿一笑，露出只剩几颗门牙的慈祥笑容。“这也是给你的，你这个老东西。平时不想用这个东西。”奶奶一边说一边给老狗喷杀虫剂。
“奶奶，这有用吗？这不就是为了灭蚊灭蟑螂吗？”男孩问。
“怎么没用？我平时家里鸡跳蚤都用这个，不想用了。”奶奶边说边往老狗身上喷了半瓶。刺鼻的气味使老狗打喷嚏。“好了，睡觉吧。”老狗听完，又回到了刚刚起床的地方，转了几圈，“啪”的又在地上摊了起来。
四
手机响了，是那个十几岁的父亲。
“咦~什么？”
“你上次带回家的黑狗死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死的？上次回去不是挺好的吗？”
“估计是感染了马家庄那只生了蝎子的狗。”
几天后，男孩回到了家乡。黑狗真的死了，没有出来见他。爷爷把他留在后山，甚至没有挖一个坟墓埋葬他。
“爷爷，你为什么不挖个坑把他埋了？”
“怎么了？这东西本来就是野狗。它回来了，到处乱跑。看看我的旧东西。虽然没用，但从不乱跑。现在没事了，黑子把狗传染了，现在狗开始腐烂了。”
狗子真的从来不出门拜访，从来不。看起来他已经在家住了十年了。他从来没有出去过。他小时候想出去，我一出去我奶奶就打他。几次之后，他害怕了，再也没出去过。三四岁的时候，有一年春天，他因为一只小母狗出门，却和对面的一只黄狗大打出手。当时少年也在旁边。他在乡间的路上看到两条狗突然呛起来，一黄一白扭打在一起，弄得路上尘土飞扬。少年怕黄狗咬自己的狗，但又不敢过去，只好捡起地上的石头打斗狗，但一点作用也没有，两人还是扭打起来。随着一声尖叫，灰狗最终败给了体型只有它两倍的黄狗，逃之夭夭。黄狗追了一会，跑出他的地盘，就不追了。这是唯一一次，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一个少年看到他打架。惨败，狗花了一个多星期在厨房的橱柜下舔伤口。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去过。
？五
“嘿~儿子，老狗死在家里了，昨晚死了...喂？嘿！……"
老狗确实死了，就像这个地球上的每一个生物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孤独地死在他躺了十一年的楼道里。静静的，伴随着冬夜。
一次偶然的机会，男孩无聊去后山看到了黑子的尸体，只剩下一张黑狗皮和白森森的骨头。周围散落着骨头，还有很多蛆化蛹后留下的黑色蛹壳。他的头骨、眼睛、眼球等身体已经被微生物吞噬。但那漆黑的眼窝，像一双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攫住了他。青少年听到苍蝇和其他昆虫的鸣叫，一只野生山雀在附近看不见的地方歌唱。周围什么也没有，没有其他人、动物或食肉鸟类的迹象。在山顶外的黄草地上，你甚至看不到房子的屋顶。在这阳光灿烂的荒野中，少年与死亡独处，毫无疑问是肉体的死亡。困扰他的不仅仅是腐烂的黑毛和白骨。他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有一些新的东西在扰乱他——当他看到散落的肋骨和腿骨发出不可思议的白森森的光，看到最里面的部分被拉出到不属于它的光中，他心中的觉醒。他站在它前面，在阳光下看着它。也许这是这个少年第一次感到绝对的孤独。那时候爱孤独的少年都知道那是死亡，最孤独的孤独。
男孩突然想起了陪伴他十一年的老狗。他现在应该在这座山上的某个地方静静地腐烂。同时还有少年和家人对他的回忆。十一年，多少个春秋，多少个欢声笑语的时刻一起度过。一切都在他死的那天晚上结束了，无声无息，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