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是不是一种鸟?

不是鸟

可能是你读古诗词中看到了猿鸣或者猿哀鸣

比如: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出自郦道元《水经注》

现在在古诗词中是一个固定的意象,一般指哀伤

下面是我看到的解释

古人所处之江山,不少已与今日有别了。我读古代诗文,常惊异于从前山林间的猿声,长啸回响,感人至深。山川之美,猿声之异,激发古人灵感,可谓多多。猿鸣早已成为一种意象,为古代诗文开出独特的境界。猿猴种类很多,但猿可确定为是灵长类长臂猿科的长臂猿,它的一个显著特征是能长鸣。

郦道元《水经注·江水》中的这段文字,为很多人熟知: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

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读这些文字,我们可以想见彼时长江三峡两岸,猿群此呼彼和,声震山谷,绵长不绝的景象。猿鸣给听者带来的常是悲凄之感。杜甫不有句乎: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洄。现今天下的读诗人,有否听到过猿的哀鸣,特别是满山遍野的猿鸣之声,以及它们的经久不息的回响?那是如何一番景象啊!我们从未听过猿鸣的今人,是否能够理解古人被哀哀猿鸣催发起来的情思呢!

猿声之悲由人心之悲引起,从前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就以为声无哀乐,外界声音的悲乐缘于人心的悲乐。我读古代诗文,发现古人于猿鸣,也或并不以为其在悲鸣的,特别是早期的诗文。吴均《与宋元思书》:“自富阳至桐庐一百里许,奇山异水,天下独绝……蝉则千啭不穷,猿则百叫无绝。”这是怎样的一幅美丽生动的图画、怎样的一种美妙悦耳的声响啊!

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诗中的猿声,又何来哀声悲情?这或许与诗人遇赦心情高兴有关,惯熟的猿鸣听来竟觉轻快无比。然我们不能不承认,猿鸣所造就的主流境界,正是悲哀。同一个李白,在《秋浦歌·其四》中吟道:

两鬓入秋浦,一朝飒已衰;猿声催白发,长短尽成丝。

秋浦在今安徽贵池,可见长江两岸猿之多,并不限于三峡。另据唐人诗所咏,洞庭湖周围长沙、岳阳以及江西庐山一带,也是猿经常出没之地。

古代猿之多,作家们常近距离亲近猿,除了它们的鸣声,它们的身姿、生活方式、性情等自然习性也常成为描述的对象。人们对猿,似乎充满了一种喜爱之情,因为它们为江山生色,从前的富春江两岸与三峡等地区一样,也是猿猴成群,猿鸣声声的。如前面我们引的吴均的文字所描述的。吴均又有《与施从事书》写到那里的猿:“故彰县东三十里,有青山绝壁千尺,孤峰入汉,绿嶂百重,清川万转,归之飞鸟,千翼竞来,企水之猿,百臂相接”。

故彰县在今浙江安吉县西北,那里的猿数十成百,体态轻巧,手臂牵引,从山上直至江边饮水的图景,今天读来犹教人称奇。杜甫《长江二首》之一曾录下长江瞿塘峡中猿饮江中水的奇景:“孤石隐如马,高萝垂饮猿”,猿吊着高崖上长长的藤萝,垂到江心饮水,也实在叫人称绝。

唐是一个猿声犹盛的时代,唐又是猿声开始衰微的时代。到了宋代,甚至长江三峡一带,诗人的歌声里也少闻猿鸣。即使写到猿之啸哀,常常也非作者亲见亲闻的景象,而是猿鸣早已成为一种意象,他们可以借以渲染悲情。

猿的种群为什么会如此急剧衰歇?这当与人类活动有关。猿以浆果、嫩枝芽等为食,它们的生存,主要依赖于森林。森林的被不断破坏,猿渐渐失却存身之处,不亡何待!还有人类的不断捕捉也是导致它们衰亡的原因。

拿猿作为宠物来养可谓历史悠久,晋代傅玄有《猿猴赋》,写的正是所豢养的猿。猿与鹤一样,似乎很早就成为士大夫的清玩。以猿为清玩,势必加剧人们捕捉猿的速率,考虑到李时珍说的猿一着地即“泄泻死”,可见即使当时的人们捕而不杀,也只能使猿的生机日见窘迫了。

我不知道我国大地上是不是还能见到猿的身影,它已被列为濒危种类了。据说我国南方的云南、海南一带尚存,此外则只有国外的缅甸、越南、印度等国的一些山区存有它们的踪迹。

荷兰汉学家高罗佩,是个渊博的学者,热爱中国文化,曾出版过《中国长臂猿——中国动物学简论》一书,对猿及猿声作过详尽考证,他曾对猿鸣作过录音,说猿的鸣声悠远高亢,凄厉倍常。高罗佩算得一个有心人了,对他的努力,我们只能表示由衷的钦佩与感激。我希望能早日读到这本书,听一听书后附的猿的录音。

值得我们深思的是,猿的消隐,难道仅仅是一个物种的消隐;一种自然景观的消隐?考虑到山林猿鸣催发的诗情,它对我们先人的心灵感发,以及我们的先人受此感发而为诗为文,再感染无数后人的事实,我觉得,猿的珍贵与价值有远胜大熊猫之处,然而,它的受关注的程度却远远不如大熊猫,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它们的存在,满足于仅仅在从前的诗文里欣赏它们的身姿与歌喉。这是我觉得非常遗憾的,然则猿之鸣声,现在想来,也不能不是哀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