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武士天族
引子
太阳从山顶缓缓落下, 在河谷中投下浓重的阴影。 一股冷风从河面吹来,将最后几片枯萎的树叶卷入空中。 从那堆大石头下流出来的河水发出潺潺声, 它先聚集在一个水潭中,然后蜿蜒而下 ,流入悬崖下阴暗的河谷里。 一只深色虎斑公猫出现在河谷顶上。在天空的映 衬下,他的轮廓清晰可见。他站立在那儿,嗅着空气。落日把血红的余晖投射在他的皮毛上,映照出他肩膀上一块光秃秃的地方,那里的皮毛已经被撕掉,深深的爪印一直延伸到腰下。片刻之后,虎斑公猫用尾巴发出信号,然后开始顺着崖壁上一条之字形狭窄小径往下走,后面跟着另外七只猫,其中一只是白色母猫,只有三条腿,步履蹒跚,步态难看;另一只是长腿黑色公猫,正谨慎地向下走着,他的一只眼睛被黏稠的血液蒙住了,没法睁开;还有一只姜黄色小公猫,走路一瘸一拐的,两只耳朵都被撕破了。这些猫中,没有一只身上是毫发无损的。这八位武士痛苦地顺着小径向水边走去时,又有四只猫从河谷上游稍远处的一个洞穴里钻了出来。第一只是棕色虎斑小公猫,他飞快地跳下岩石,跑到那堆大石头脚下,用脚掌焦急地刨动沙地,等着武士们归来。另外三只猫是长老,他们摇摇晃晃地跟在小猫身后向下走去,腿不住地颤抖着。当那只领头的猫走到悬崖底部时,一位长老沙哑地问道:“哎,蜘蛛星,怎么样?你们赢了吗?”这位长老已经老得口鼻灰白,薄薄的黑色皮毛下,根根肋骨清晰可见。深色虎斑公猫站立片刻,然后走上前去,用鼻子碰了碰老猫的耳朵,低声回答:“夜毛,你看呢?”他又对那只棕色虎斑小猫补充道:“蕨心,但愿你洞里的库存药草够多。我们需要它们。”巫医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只长腿黑色公猫便走到族长身边,轻蔑地撇撇嘴:“哼,我们当然没赢。这场战斗还没开始,我们就输了。”那些身负战伤的猫刚才从悬崖上下来时,走在最后面的是一只姜黄虎斑母猫。这时,她跳过来,怒视着黑色公猫:“你不能那样说,燕飞!天族猫仍然有值得自豪的地方!”回答她的是那只白色母猫。她难过地摇摇头:“有什么值得自豪的,蜜叶?我们无法养活自己,那些家鼠把猎物都赶跑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幼崽出生了。我们现在举行的唯一仪式,就是送族猫加入祖先的行列。”姜黄虎斑母猫猛地扭过头,把绿色眼睛眯成两条缝:“霜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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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为日毛和落雪举行仪式吗?”那个双耳破裂的年轻武士插话说。由于悲痛,他的声音颤抖着。“是的,花楸毛。”蜘蛛星向年轻猫点点头,“他们的灵魂现在已经在星星中自由行走了。”“什么?”一位灰色虎斑长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日毛和落雪死了?那他们的尸体呢?我们必须为他们守夜,然后埋葬他们。”燕飞急速地甩动尾巴,恨恨地说:“橡步,我们不得不扔下他们。我们急着逃跑保命,没办法把倒下的族猫带回来。”他把目光转向一边,低下头,仿佛继续看着其他的猫,会让他无法忍受。霜掌走过来,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把鼻子埋在黑色公猫肩头乱成一团的毛发中:“燕飞,我们已经尽力了,没有猫会责怪我们的。”“她说得对。”蕨心轻声说,“我们的族猫已经在和星族一起捕猎,他们能理解的。”蜘蛛星点点头,满眼悲痛和失落。“但如果你们把他们的遗体带回来,我们还可以掩埋他们!”橡步不满地说,“把他们留给家鼠一点点吃掉,那他们还有什么尊严可言?日毛和落雪永远不该成为鸦食!”说罢,他开始步履蹒跚地顺着那条小径往河谷顶上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但他没走多远,蜘蛛星就冲到那个悲痛万分的长老前面,强迫他停下脚步。“我们今晚失去的族猫已经够多了。”他说,“在他们加入星族的时候,让我们为他们的灵魂祈祷吧。”燕飞竖起耳朵,转头看着族长。“星族?你认为他们真的在守护我们吗?”他厌恶地颤动着胡须,“如果他们还在乎我们,就决不会让家鼠来。”蜜叶侧脸看着族猫:“星族已经给了我们武士守则,以及打败敌人所需的勇气和本领。天族还没有被打败!”没有猫回应她的话。过了一会儿,蜘蛛星才开口说话,声音中充满悲痛:“蜜叶,你错了。我们已经被打败。我不忍再率领我的族猫去进行战斗;我不忍看着他们饿着肚子度过另一个秃叶季节;我不忍看到他们成天战战兢兢,听到任何声音都感到害怕,甚至听到树叶的沙沙声都会吓一跳。我们已经成为猎物了。”他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家鼠已经赢了,天族不存在了。”族长的话引起大家的一致抗议。第三位长老是一只沙褐色母猫,她吃力地站起来,走到族长面前,胡须颤动着。
“蜘蛛星,你的话绝对是错误的。”她怒吼道,“我们在森林里生活时,我还是一只幼崽。两脚兽占领了我们的领地,其他的族群迫使我们离开。有些猫以为天族那时就完蛋了。但我们在这片河谷中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家。如果那时失去家园都没把我们打败,这次战斗也不能把我们打败。”“鼠牙说得对!”橡步走到族猫身边,“我们现在不能放弃。”“带我们去看看那些家鼠,我们一起去打败他们。”第一位长老夜毛说。“我从来就不知道森林是什么样子,但我尊重你们的记忆。”蜘蛛星庄重地向三只老猫点点头,“我的朋友们,没有猫会怀疑你们的勇气,但我们任何一个都已无能为力。家鼠太多了。”“那就必须有另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蜜叶突然说,“蜘蛛星,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你和天族优秀、勇敢、忠诚的副族长。我累得脚掌都要掉了,但我从来不怕打仗。我付出这么多,不是为了看着自己的族群被毁灭的!”蜘蛛星用尾巴尖拍拍母猫的肩膀。“你是任何一只猫都希望拥有的最棒的副族长。”他告诉她,“你本来也能够用同样的忠诚和勇气统领自己的族群。每只猫都知道这一点。”“你说‘本来’是什么意思?”蜜叶的嘴唇向后缩着,她龇出牙齿,脖子上的毛已经竖起来,“我——”“这一切真是太蠢了!”夜毛打断副族长的话,“如果我们作为一个族群都不能生存下去,作为独行猫又怎能活下去呢?”一时间,没有猫回答。大家都沮丧地面面相觑,仿佛黑色老公猫的话突然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将面临一个没有族群支持的未来。甚至蜜叶也平静下来,身上的毛重新归于平顺,只有尾巴尖还在颤动。“我……我偶尔吃两脚兽给的食物。”霜掌承认道。她低下头,舔了一下破裂的脚掌:“如果你很饿,那些东西也不算太难吃。”“什么?”蜜叶的耳朵直立起来,“吃两脚兽给的食物?这是完全违背武士守则的。”霜掌羞愧地向她眨了眨眼睛,但没有为自己辩护。那只姜黄色的年轻公猫花楸毛走到她面前,靠着她的腰。“那又怎样?”他挑衅地说,“我也一直在吃两脚兽给的食物。我宁愿那样做,也不愿饿死。我估计,他们会把我们带去他们的巢穴。”他又补充说,声音有点颤抖,“我想,他们看到我们这么瘦,是在可怜我们。如果我们去和他们一起生活,就既有地方住,也不会受到家鼠的攻击了。”
学徒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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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组成员天族(Skyclan)族长叶星:琥珀色眼睛、乳白色和棕色相间的虎斑母猫。
副族长锐掌:深姜色公猫。
巫医回声之歌:绿眼睛的银色虎斑母猫。
武士斑脚:黑白相间的公猫。
花瓣鼻:灰白色母猫。所指导的学徒是鼠尾爪。
雀毛:暗棕色虎斑公猫。
樱尾:玳瑁色母猫。
黄蜂须:灰白色公猫。所指导的学徒是薄荷爪。
泼牙:极瘦的黑色公猫。
乌木掌:黑色母猫。所指导的学徒是斑爪。
比利风:姜黄色和白色相间的公猫。所指导的学徒是嗅爪。
哈维月:白猫公猫。
麦吉弗:黑白相间的公猫。
岩荫:黑色公猫。
跳火:年轻的姜黄色公猫(苜蓿尾的儿子)。
微云:白色小母猫(苜蓿尾的女儿)。
学徒鼠尾爪:灰白色公猫(花瓣鼻和雨毛的儿子)。
薄荷爪:灰色虎斑母猫(花瓣鼻和雨毛的女儿)。
嗅爪:黑白相间的公猫。
斑爪:腿上有斑点的浅棕色虎斑母猫。
猫后闲蕨:浅棕色母猫(小兔子、小溪、小荨麻、小梅子的母亲)。
苜蓿尾:长有白色肚子和腿的亮棕色母猫(孕育着斑脚的孩子)。
长老苔藓毛:灰色斑点母猫。
坦格尔:杂色虎斑独行公猫。
“好吧,不过,我是不会变成只会喵喵叫的宠物猫的。”她坚持说道,那身直立的毛发充分表明了她是多么愤怒,“如果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我会向河谷上游走,远离这些家鼠。那里也许有更好的捕猎地。”“我跟你走。”燕飞说,“如果我们一起捕猎,我们一定可以生活得更好。”武士们讨论着自己的去处时,三位长老一直默默地坐在那里。最后,鼠牙抬起头,迎视着蜘蛛星沉痛的目光。“我想留在这里。”她语气平淡地说,“我太老了,找不到新地方了。我就属于这里。”夜毛舔舔老母猫的耳朵,说:“我也是。家鼠不来这里。这里至少有水喝,我们仍然能找到老鼠或甲虫。”橡步补充说:“反正我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蜘蛛星再次低下头。“我会和你们一起留下来。”他说,“为了感谢你们的忠诚,我会让你们每一位长老都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夜毛点点头,眼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悲伤和失落。“我也留下来。”蕨心补充说,“在我不能再当巫医之前……这里是我施展巫医本领最好的地方。”蕨心站起来,环顾身边所剩无几的天族猫,像猫后用尾巴把幼崽拢到身边一样,他用目光聚集起族猫的注意力。然后,他抬头看向天空,凝望着武士祖先发出的冷光。“落雪和日毛,在你们步入天空加入星族之际,愿星族照亮你们前行的道路。”他说,“但愿你们能找到更好的猎物,捕猎时步伐矫健,睡觉时有栖身之地。”他周围的猫也开始为每一位倒下的武士低声默念这些话。蜘蛛星长叹一声:“愿星族照亮我们大家前行的道路。我们仍然要活下去,但我们的族群已经死了。”没有猫做出任何反应。星光下,他们凝视着曾经的族长,眼里闪动着恐惧和绝望。蜘蛛星没有回望他们,他仿佛已经被惭愧彻底击垮,因为他统领这么多年的族群已经灭亡了。蕨心沉默片刻后,飞快地抖了抖皮毛,仿佛刚刚从冰水中爬出来似的。“走吧,”他说,“让我看看你们的伤。”
说罢,这只年轻的棕色虎斑猫一摆尾巴,领着那些负伤的族猫向他的洞穴走去。他在那里用蜘蛛网给伤得最重的猫止血,还给他们涂了防感染的金盏花膏,又为蜜叶和其他准备向河谷上游迁徙的猫准备了旅行药草包。
他们离开的时候,他说:“愿星族照亮你们前行的道路。”蜜叶没有回答就跑了出去。蕨心跟在她后面走出洞,坐在蜘蛛星旁边,最后一次看着族猫离去。月亮已经飘到一块云团后面,冷冷的月光洒落在岩石和河面上。那些离开的猫的黑色轮廓慢慢顺着小径移动到河谷顶上,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以外。留下来的只有蜘蛛星、蕨心和三位长老。“我们把窝搬到长老巢穴里去吧。”蕨心低声对蜘蛛星建议说,“那样,我们就可以照料他们,直到他们不再需要我们为止。”蜘蛛星点点头。他环视着空荡荡的河谷,这里留下了许多猫的生活痕迹,那些记忆像阴影般附着在每一块岩石上、每一道岩缝间,永远无法抹去。他叹息一声:“你说……还会有族群重新生活在这里吗?”“我想会有的。总有一天,猫群会回到这里,找到一种成功的办法,而不是像我们这样失败。”蕨心的声音中有一种深沉的回音,那是一种力量的流露。这种力量来源于自豪和勇气,来源于对武士守则永不妥协的忠诚。“这是我们族群的秃叶季节。绿叶季节终将到来,但它也许会带来比这更大的风暴。如果天族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把根扎得更深。”第一章洪水顺着河谷轰鸣而下,大树和灌木仿佛小树枝一般,被连根拔起。叶星站在自己的洞穴入口处,惊恐地看着激流溅起高高的飞沫,在岩石间回旋,越涨越高。雨水不停地从头顶黑压压的云层中倾泻下来,哗哗落到水面上。河水已经流进回声之歌的洞穴。尽管天族族长睁大了眼睛,但透过昏暗的雨幕看过去,根本无法看清巫医怎样了。在河水的喧嚣声中,叶星突然听到一声猫的尖叫,只见两名天族长老正在奋力挣扎,试图从他们的洞穴里逃出来。两只老猫无助地在水面上扑腾了一会儿,便消失了。樱尾和斑脚叼着新鲜猎物,正从小径上往下走,看到泛滥的洪水时,他们都惊讶地停下脚步,转身向悬崖上逃去。但汹涌的洪水紧追着他们,随着一阵惊叫声,他们被卷下河谷。一根巨大的树翻卷而下,树根像无数只爪子一样高高伸在空中,阻隔了叶星的视线,让她再也无法看见溺水的武士。叶星在心里祈祷:伟大的星族啊,帮帮我们吧!救救我的族群!洪水已经拍打着育婴室入口。一只幼崽把鼻子伸了出来,但立即惊恐地号叫着缩回洞中。叶星绷紧肌肉,准备从岩石上跳过去帮助他们。但她还没跳起来,一道更高的波浪就打了过来,从她身边席卷而过,将她卷起来,与树木残骸一起扔进河中。叶星大口喘着气,奋力地与咆哮的河水搏斗着。一个易碎的东西猛地冲进她张开的嘴中,她睁开眼睛,吐出一片枯萎的凤尾蕨叶子。她的窝已经散开了,洞中到处都是苔藓和凤尾蕨叶子,地面上有一些深深的爪印,是她刚才与看不见的波浪搏斗时留下的。她抖落一团粘在耳朵上的苔藓,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原来只是一个梦,感谢星族!天族族长愣愣地坐在那里,直到心跳平缓下来,身体不再颤抖。梦中的洪水如此真实,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猫被冲走……?太阳从洞口斜照进来。叶星长舒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洞外的岩脊上。下面,河水正在河谷两边陡峭的悬崖间缓缓流淌。随着正午的临近,阳光直射到水面上,也渗透到叶星那身棕色和奶油色相间的皮毛中。她放松肩膀,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感受着微风吹拂皮毛的惬意。“幸好只是一个梦。”她又自言自语地说,并竖起耳朵听着河谷顶上树林中的鸟叫声,“新叶季到了,天族活下来了。”短短几个月前,她还仅仅是只名叫树叶的独行猫,只对自己负责。后来,火星出现了。他是一个来自遥远森林的族群猫的族长,带来了一个令人惊异的故事:曾经有个族群生活在这里的河谷中。火星把独行猫和宠物猫们召集起来,重建了天族,最令人吃惊的是,树叶被选中成为了族长。回想起这些,一种温暖的满足感流过叶星全身。“我永远不会忘记,祖灵们赋予我九条命,让我成为叶星的那个夜晚。”她嘀咕道,“我的世界从此改变了。火星,不知道你是否还在想着我们。”她又补充说,“但愿你知道,我已经信守了向你和我的族猫许下的诺言。”下面传来尖利的猫叫声,让这只母猫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族猫们已经开始聚集到岩石堆旁边,河水从石堆下面流出来,钻出幽暗见到阳光。水流先汇集在一个水潭里,然后再顺着河床往下游流去。泼牙、雀毛和樱尾正蹲伏在离新鲜猎物堆不远的地方吃东西。泼牙几口便将他的那只老鼠吞下,同时还怀疑地看着两个年轻武士。叶星想起,两个月前,一支边界巡逻队发现这只黑色公猫在偷偷观察天族的活动。他被抓住时惊恐不安,已经快饿死了。巡逻队成员说服他搬进武士巢穴里住下,但他仍然觉得很难融入族群生活中。他看上去比一只被堵在角落里的老鼠还要紧张,叶星心想,我必须做点什么事情让他明白,他现在是在朋友们中间。两个长老,苔藓毛和坦格尔,正在一块被太阳晒热的平坦岩石上互相整理皮毛。他们看上去心满意足。坦格尔是只脾气暴躁的老泼皮猫,偶尔到河谷中来吃点东西,然后又回到他在森林里的巢穴中去。但他和苔藓毛好像很合得来。叶星希望能说服他永久地住在营地。苔藓毛曾经独自居住在河谷上游的树林里。她知道天族的存在,却一直没有加入。一次,她落入狐狸陷阱,差点儿把命丢了,幸好一支天族巡逻队发现了她,把她带来营地接受治疗。从那以后,她便高兴地放弃了独行猫的生活。“她可以用她的智慧去教育族猫。”叶星站在岩脊上自言自语道,“每一个族群都需要有自己的长老。”她听到的尖叫声是跳爪、微爪和岩爪发出的。他们正围成一个小圆圈,互相追逐着玩打仗的游戏,个个兴奋得皮毛直立。当叶星看着三只小猫时,他们的母亲苜蓿尾正向他们走过去。她焦急地颤动着胡须。叶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三个学徒滑动的脚步停了下来。苜蓿尾用尾巴招呼微爪过去,并开始彻底清洗她的脸。在母亲粗糙舌头的狂舔下,那只白色小母猫扭动着身体,而苜蓿尾的眼里则闪着自豪的光芒。看着这一切,叶星乐得发出咕噜咕噜的喉音。突然,几块鹅卵石从她身边滚过。叶星一惊,抬起头来,看到斑脚正从石头小径上走下来,嘴里紧紧叼着一只松鼠。黄蜂须跟在斑脚后面,他的学徒薄荷爪走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他们俩都叼着老鼠。当这支捕猎队从叶星身边走过时,她赞许地对他们微微点头。随着天气变暖,猎物渐渐多起来,新鲜猎物堆也在不断增大。她回想起黄蜂须刚加入天族时的情景。那时,秃叶季的第一场雪刚刚下过,一只迷路的宠物猫跌跌撞撞地走在河谷中,他又冷又饿,不停地哀号着。现在,这只灰白色公猫已经是族群中捕猎本领最高强的武士之一,还有了自己的学徒,甚至还有了幼崽。他的伴侣以前也是一只流浪猫,叫闲蕨。天族正在不断壮大。黄蜂须从育婴室外走过时,他的四只幼崽跳出来,尖叫着跟在他后面跑。他们的母亲闲蕨动作缓慢地从洞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迈动脚步去追孩子们。她还没有完全适应天族营地的生活,对这陡峭的崖壁和尖尖的岩石都不大习惯。“当心!”她喊道,“别掉下去了!”幼崽们已经跑到河谷底部,纷纷钻到父亲肚子下面,嬉闹着互相击打头部,还在水潭边滚来滚去,看上去很危险。黄蜂须轻轻地将那只浅棕色公猫小荨麻从水潭边推开。但是,父亲刚转身去放猎物,小荨麻的妹妹小梅子便跳到了哥哥身上。小荨麻狠狠地向她击去,仿佛在模仿他看到学徒训练时的一个战斗动作。小梅子从他身上滚下来。小荨麻踉跄几步,失去平衡,跌入水潭中。闲蕨惊叫道:“小荨麻!”叶星也差点儿惊叫出声,但强忍住了,她一跃而起,只可惜离得太远,无能为力。闲蕨飞快地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但黄蜂须的动作更快,他紧跟着幼崽跳入水潭中。一时间,叶星看不到父子俩的踪影了,只看到其他的族猫都跑向水边,只有泼牙没跟过去。他在河岸上走来走去,愤怒地甩动着尾巴。当叶星看到黄蜂须从水里钻出来,紧紧叼着小荨麻时,才欣慰地发出咕噜的喉音。小荨麻的脚掌胡乱地踢打着,直到他父亲将他放到岩石上。然后,他用力抖动身体,把闪亮的水滴溅到了身旁的每一只猫身上。闲蕨扑到他身上,开始舔他的皮毛,但小荨麻挣脱她,一头向小梅子撞过去。“好啊,让你把我推进河里,看我怎么教训你!”他尖声喊道。“我没推你!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活该!”小梅子毫不示弱。她蹲伏下来,跳入空中迎战同窝手足。两只幼崽扭打起来。他们的父母无可奈何地在旁边看着,试图把他们分开。叶星听到河谷下游有脚步声,转头看到回声之歌嘴里叼着一捆药草回来了。年轻巫医柔软顺滑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着光芒,这不禁让叶星想到,她不久前还是一只宠物猫。但现在,她正步伐坚定地走在石头地面上。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河谷生活后,她的脚垫已经变硬,而且身体也变得瘦长结实,具备了族群猫的力量。回声之歌抬头看着族长,说道:“你好,叶星。”不过,由于嘴里含着药草,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你好!”叶星回应道,“我们很快就要举行武士命名仪式了。”回声之歌摆摆尾巴,示意听到了她的话,然后就消失在她位于悬崖底部的巢穴中,补充她的库存药草去了。“你准备好了吗?”一个声音在叶星的肩膀旁响起,她一惊,猛地转过身,看到副族长锐掌站在她身后。她刚才一直没注意他已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旁。“啊,是你。你别那样偷偷摸摸的好不好。快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了。”深姜黄色公猫打趣地眯起眼睛:“叶星,没有任何东西能把你吓得魂飞魄散的。”他看看天空,又补充道:“已经日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仪式?”“我还在等其他的猫。”叶星解释说。锐掌喜悦的神情消失了,他抽抽尾巴,不耐烦地说:“没有他们,你也可以开始。”叶星惊讶地抽动着一只耳朵,看到副族长眼里闪过一丝狡辩的神情。“我们从来就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出现。”他不服气地说,“下边的三只小猫早已准备好,都激动得想跳起来了。”叶星再次看看岩石堆。锐掌说得没错。跳爪和岩爪正抱在一起,仿佛即将开始战斗训练。而微爪则在原地上蹿下跳,已经急得坐不住了。他们兴奋的尖叫声不断飘入叶星的耳朵中。“那好。”叶星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开始。”她再次看了看河谷顶上,然后顺着石头小径向岩石堆走去。她和锐掌走过去时,族猫们纷纷退向两旁,让他们通过。叶星肌肉绷紧,跳到岩石顶上。锐掌则在岩石堆下离新鲜猎物堆不远的地方就座。叶星从岩石堆上低头看着副族长宽阔的肩膀,一阵感恩之情涌上心头,她从心底感谢他的勇气和忠诚。他是位优秀的副族长。火星的建议没错。叶星抬起头,让自己的说话声响彻河谷:“所有年龄够大,可以自行狩猎的猫,都来岩石堆下**,参加族会。”鼠尾爪飞一般地从学徒巢穴中窜出来,冲下小径,跑到岩石堆下的妹妹薄荷爪身边。他们抽动着尾巴,在离锐掌和黄蜂须不远的地方并肩坐下。鼠尾爪的老师花瓣鼻走出武士洞,下来坐在学徒身边。斑脚在苜蓿尾旁边坐下,这只母猫已经怀上他的幼崽。他靠过去,用鼻子碰了碰苜蓿尾的耳朵,但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那三个学徒身上。叶星强忍住叹息,因为她看到,当其他的武士走过来时,泼牙缓步走向一边,还紧张地打量着四周,仿佛河谷中到处都是敌人。然后,他小步跑到河边坐下,仍然不安地环顾着四周。他已在武士巢穴中住了三个月,叶星想,同时愤怒地用爪子抓挠着岩石,难道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没有猫会把他的尾巴咬掉吗?她不禁好奇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泼牙过去的生活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他如此不安。但她此刻没时间为他担心了。等那只黑色公猫准备好之后,应该会向她敞开心扉的。她现在还有一个武士命名仪式要举行呢。叶星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族群的大多数猫都聚集起来了。她正纳闷回声之歌在忙什么,那个年轻巫医就马上从她的巢穴中出来了。一股香甜的药草气味从她的皮毛上散发出来。她在花瓣鼻身边坐下,期待地抬头看着岩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