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卖布头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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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就讲究八大祥——到了瑞蚨祥、瑞林祥、广盛祥、益和祥、祥义号、廊坊头条坐北朝南还有个谦祥益呀!” 乙 是喽。甲 “要到八大祥啊。”
李:给您换一场,
何:听得出来啊,大家的掌声和笑声啊 ,对相声特别的喜爱。
李:不喜欢人家不上这儿来。
何:不但您爱听相声,连我们也爱听相声。
李:对。
何:尤其是我,介小儿,我就爱听相声。
李:是啊?
何:过去,在我上学的时候,我喜欢听侯宝林先生的相声,
李:哎哟,那是大师啊!
何:说得太好了,人家有代表作,
李:有哪些节目啊?
何:《关公战秦琼》,
李:对。
何:《戏剧与方言》,
李:《戏剧杂谈》
何:说得多好啊,剧场演出我追着听,电台放录音我也听,听着听着,听不着了,
李:怎么?
何:侯大师故去了,
李:对,那是九三年的事情,
何:后来我喜欢听谁呀?高英培,
李:北京的相声名家!
何:高先生,说得好极了,人家也有代表作品,
李:什么节目?
何:《钓鱼》,
李:不正之风,
何:说得多好啊,剧场演出我追着听,电台放录音我也听,听着听着,听不着了,
李:怎么?
何:高先生也故去了,
李:那就是前几年啊 ,
何:后来我喜欢听谁呀?马三立。
李:呵,那是泰斗啊,
何:幽默大师,也有代表作品,《开粥场》
李:《十点种开始》,
何:《逗你玩》
李:《买猴》
何:我最喜欢了,告别演出我去了,
李:是啊?
何:啊,坐底下听,录音放我也听,听着听着听不着了,马先生也故去了。
李:是啊。
何:我就纳这个闷了,
李:您琢磨什么呀?
何:我怎么听谁谁死啊?
李:你方人呗。
何:最近我发现啊,你的相声不错!
李: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何:就听一段儿,
李:一段儿您都甭听,我还打算多活两年呢,
何:确实是啊,相声说的好,
李:这可不敢,
何:大家都喜欢你,
李:也不能那么说,
何:都说你吗,
李:说我什么呀?
何:“太刺激了。”
李:我说话就你这味儿啊?
何:确实是很有影响,我认为相声不好来,
李:那当然了,
何:乍一看很简单,实际上我们这个也有功课,
李:当然是啊,
何:“说、学、逗、浪”,不是,“唱”。
李:您把字儿说准了,“说、学、逗、浪”那是徐德亮。
何:尤其是这“学”啊,我认为最难。学的东西很多啊,包罗万象, 你象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头浮的,草稞里蹦的,各种人说话,各种大小买卖的吆喝,这个我们全能学。
李:奥,这多得归为“学”啊。
何:尤其是这个小买卖吆喝,这叫“货声”啊,
李:就是叫卖的声音,
何:在过去很讲究的,尤其是咱们北京,九腔十八调,棕绳翘扁担,
李:有这么句话,
何:您瞧过去,卖青菜的,前后箩筐,担着个挑儿,十几样二十几样的菜,一口气吆喝下来就跟唱歌一样。
李:就这么好听,
何:特别的好听,
李:您给学学吧,
何:捂耳朵,为的是拢一拢音,这个味儿的,
李:您来来,
何:香菜、辣青椒、勾葱、嫩芹菜、扁豆、茄子、黄瓜、架冬瓜、卖大海茄、卖萝卜、胡萝卜、扁萝卜、嫩芽的香椿、蒜儿来、好韭菜。
李:真好听,
何:就这一嗓子,站在长安街上,通县都听得见。
李:就这么大声,
何:通县还一卖菜的。
李:废话,俩卖菜的象话吗?
何:这叫“卖菜同期声”啊,
李:别瞎起名字,什么卖菜同期声啊?
何:这肉嗓子啊没有那么大的穿透力,
李:哎,传不了那么远,
何:这是卖青菜,过去卖包子的也讲究吆喝,
李:那大教和清真包子吆喝起来可不一样,
何:那是啊,
李:大教包子怎么吆喝?
何:吆喝包才,吆喝起来大大咧咧的,是这个味儿的,
李:你学一学,
何:包才啊,大大咧咧的,包才啊,好大个的面儿包,吃了包。。尝尝包才的馅儿啊,
李:是这么吆喝,
何:这是大教,清真又一样儿了,一般都是小孩儿,童子音儿,特别亮,是这个味的(。。。此处没有听出来,请明白人补充!)他还有一个嘎调,这是北京。离北京二百里地,您要到了天津,又一样儿了,
李:那天津怎么吆喝呢?
何:天津狗不理不吆喝,
李:那是大买卖,
何:人家是坐商,咱说的什么呢,走街串巷,
李:小买卖,
何:一般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大爷,挎着一个小竹篮儿,里面盛着二三十个小包子,上面盖着小棉被儿,白天还不出来
李:什么时候出来呢?
何:晚上,
李:卖给谁呀?
何:吃夜宵的啊,吆喝起来有特点,
李:什么特点?
何:两个字,肉包。
李:这么两个字。
何:这肉字儿啊,(用胳膊比划大面积)这么老大个儿,
李:那包字儿呢?
何:顺着气儿就走了。
李:这差别就这么大?
何:我给您学一学,
李:来来。
何:就这样(学老大爷,走路、咳嗽)
李:这老头儿够岁数了,
何:“肉…………..包”。
李:嚯!
何:“肉…………..包”。
李:这吓人不吓人啊?
何:这肉字儿出来啊,这包字儿且不出来呢,
李:且等着呢,
何:不信您就听啊,您多咱一听“肉”,您就睡觉吧,
李:睡觉啊?
何:睡到第儿天早晨起来啊,漱口洗脸推着自行车上班,刚出胡同口就听旁边儿“包”。
李:还没走呢?
何:第二天又出来了,
李:我说呢怎么等一宿啊,
何:一宿不走老头儿受不了啊。这是卖包子的,
李:还有卖什么的?
何:过去卖糖葫芦的,也讲究吆喝,
李:在咱们北京来说东西南北城吆喝出来可不一样,
何:那是啊,
李:我问问你这北城怎么吆喝?
何:北城啊,他那个腔儿特别长,而且特别有穿透力,因为北城的宅子都比较深,
李:有钱人多,
何:深宅大院啊,这一嗓子音乐性还挺强。
李:那吆喝起来什么样呢?
何:就这个味儿的,“蜜来哎冰糖葫芦来哟——”
李:这是北城,
何:要到了南城就更简单了,穷人比较多,宅门也浅,一嗓子都听得见,
李:怎么吆喝的?
何:“冰糖葫芦刚蘸得的啊!” “冰糖葫芦刚蘸得的啊!”
李:这就省事多了,
何:特别有意思,这是北京,要到了天津就不叫糖葫芦了,
李:叫什么呀?
何:叫糖墩儿。
李:奥,糖墩儿。
何:吆喝起来呢,是大红果的糖墩儿,红果就是山里红啊,吆喝起来有浓郁的天津风味,很有意思,
李:你来来这个,
何:“大红果的糖墩儿啊!”“糖墩儿啊!” “糖墩儿啊!”
李:您把您这门牙补上好不好啊?
何:咱就说这意思,
李:都透风了,
何:天津盐市(?)吆喝起来更简单了,就一个字儿:“墩儿啊!” “墩儿”,“墩儿”。
李:那还有人敢买吗?
何:天津红桥区有个卖糖葫芦的,他这个吆喝是与众不同。
李:他什么特点呢?
何:他这么吆喝,“哎,就是没有核儿啊。”“就是没有核儿啊。” 就是没有核儿,哎,说他那个糖葫芦有特点,把这个核儿啊剔出去,往里面填馅儿,就是没有核儿。他这个吆喝成为品牌了,这一条街上好些个卖糖葫芦的,他要卖不完,别的家甭打算开张。
李:济着他这卖,
何:旁边儿那主也跟他学,“哎,就是没有核儿啊。” 一分钱都没卖,
李:这怎么回事儿啊?
何:他是卖核桃的。
李:核桃没核儿那还卖什么呀?
何:就剩核桃皮了,这就差一点了,要说吆喝起来最好听的,
李:是卖什么的呀?
何:卖布头的,说是布头,都是整匹的布啊,撕下来当布头这么卖,
李:干吗这么卖啊?
何:街坊婶子大娘啊图便宜,买吧,买完了就上当,它这布头,一丈三四,一丈五六的,如果说您要做裤褂,够一身,做大褂呢,也够一件儿,可就是有一样,抽尺寸,不信您就买去啊,买完了以后千万别下水,一下水就抽,一丈三的白布啊,下完水您再看啊,
李:抽二寸,
何:成口罩了,
李:啊?您这也太夸张了,
何:反正是抽啊,不过吆喝起来是特别的花哨,滔滔不断,好几百句啊,今天这么着,十周年了,我也卖卖力气,给各位学一个卖布头的,怎么样?
李:好啊 ,
何:可以是可以啊,不过您得帮帮忙,
李:哎哟我可不会吆喝,
何:不让您吆喝,您来个小伙计帮衬一下,我让价的时候有您这么两句话,
李:哪两句?
何:“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
李:就这么句话,张嘴就来,我学的快着呢,“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怎么样?
何:词倒是对,感情不对,你得跟真事儿似的啊,让价啊,马上就要赔了,“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真事儿,自己的买卖呀,
李:得使这么大劲呢?我再来来,“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
何:好,比刚才好,就是一样,这“本儿”差点儿,这个“本儿”啊是闭口音,
李:不好出来,再使点儿劲就上去了,
何:长个调门,
李:好,“掌柜的,”
何:哎,
李:“别让了,”
何:不错!
李:“瞧本儿,”
何:有点儿意思了,
李:“再让就赔了!”怎么样?
何:还别说,是不错,比刚才是不错,就是这“本儿”,这“本儿”你再努点儿力就上去了,
李:这“本儿”还差一点儿,能上去吗?
何:能上去。
李:(咬牙切齿状)“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
何:哈哈哈,还差这么一点儿,努点儿力就上去了,快点儿,
李:“掌柜的,别让了,瞧”我就这样了,你把我毙了得了,
何:就这样了?你可千万别忘了,咱这就开始,先吆喝一块白布,注意了啊。
李:来吧!
何:千万别忘了,
李:忘不了,
何:“哎”,
李:“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怎么样?
何:出来没吃药吧?回家打针去吧!我这一句没吆喝呢我赔什么了?
李:我这还说早了?
何:你冒场了,
李:什么时候说啊?
何:关键时刻啊,我一拍巴掌一跺脚让价儿的时候,这时候你拉住我的胳膊,“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喷李一脸)这儿啊,有节骨眼儿的,
奥,还有节骨眼儿的,一拍巴掌一跺脚,我就说“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何及时转身)
李:你躲得开吗你?
何:是这意思啊,
李:来吧,
何:哎,吆喝着卖,哎呦吧,吆喝着卖了吧,不要那一桩,再来这一桩,桩桩件件都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刚才是什么色儿啊?这是什么色儿啊,你块布,它怎么这么白?它怎么这么白?它怎么这么白?它怎么这么白?你说怎么这么白?
李:我哪儿知道啊!
何:因为它是白的。
李:废话!
何:它怎么这么白?它怎么这么白?它气死头场雪,还不让二场霜,气死了头号的洋白面了吧,那气死赵子龙啊,也不让小罗成,谁见过薛白袍他亚赛小马超哇。咱不提这种白,咱单提这种布,你买到家里去,是缝被单儿啊、做被里儿啊、裁门帘儿、你砸裤褂儿去吧,是禁铺又禁盖啊,是禁洗又禁晒啊,是禁拉又禁拽啊,是禁蹬又禁踹啊。
李:这人睡觉什么毛病啊?
何:被窝里有臭虫。
李:那捻死啊,
何:捻死它。(转向李)
李:哎,往哪儿捻啊?
何:十年八年也盖不坏呀它,说面子有多宽,说布匹有多厚,这锥子锥不动,这钢针扎不透啊,你是多么快的剪子都铰不动它。
李:这是布头?
何:铁片。
李:铁片啊?这怎么裁啊?
何:这得铡刀铡,电焊焊,铆钉铆,做得了穿出来,
李:大褂!
何:锅炉。
李:有穿着锅炉遛弯儿的么!
何:吆喝了半天没人要,把这块搁下,又抄起一块青的来。
李:就是黑的啊。
何:怎么那么黑,有几辈古人名。这个时候,就用上您这几句啦。“掌柜的,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李用布挡住自己的脸)是这意思。
李:哎,是这意思。
何:哎,不要那一桩啊,是再来这一桩啊,桩桩件件就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呀。刚才是块白,这块本色黑,它怎么这么黑,它怎么这么黑,它怎么这么黑,它怎么这么黑呀?
李:因为它是黑的!
何:你也会啦?
李:对,刚才来一回了。
何:它怎么这么黑,它怎么这么黑,它真正烟薰皂,那烟煤搀煤灰,这个屎壳螂啊钻炕都没有它来黑,包公炸麻花,黑个脆了嗒,
李:是喽,
何:它怎么这么黑啊,它气死猛张飞,还不让黑李逵,在那唐朝了有一位黑敬德了吧,在东山送过碳,在西山挖过煤,它就卖过两天煤呀,它就推过两天煤呀,它就背过两天煤呀,它就扛过两天煤呀,它又当过两天,煤铺的二掌柜的吧。这半夜十二点哪,他掌柜的没有事儿,抄起个锤子,叮儿当儿是来砸硬煤,说您要不知道啊,就遇见一个俏啊,你够奔电车道了,你上了摩电车了,你打张电车票,那电车这么一绕,这不叮叮当当就要到了吧,到了北京城啊,你到了八大祥,你到了瑞蚨祥、瑞林祥、广盛祥、益和祥、祥义号,廊房头条坐北朝南还来有个谦祥益儿嗒。来到八大祥,你站在柜台那儿,你点着名儿的要,你点着样儿的挑,那顶少的价码得一毛八,没有一毛八,你也买不着是这么宽哪这么厚哪这么详哪这么密哪,这么仔密这么细服嗒。是怎么这么贵啊,挑费是大,这楼上楼下,那电灯电话,人工吃食就找它要了吧,常言道的好啊,面在箩里转、羊毛出这在了羊身上了吧呀,你了可别忘了这店大欺客这客大欺了店了吧呀。是来到我这摊儿啊,是一个样儿的货啊,是一个样儿的价啊,是一个样儿的行市,谁还买大道边儿那小道沿儿马路牙子摆小摊儿的小门脸儿小铺眼儿小字号小布点儿小四合院儿的这个、碎布头儿零布块儿了吧。说这块布头啊,是又宽又长啊,是您要做大褂啊,那还得大高个儿啊,那还得是三老粗的大个胖了咋呀,一大四大,大脑袋瓜儿,大脚巴丫儿,大屁股蛋儿……(比划李的脑袋)
李:哪儿比划啊!
何:大屁股蛋儿啊,还得两条大粗腿了吧,肥肥大大的足以够了吧。您千万别把我们当做高阳摊儿卖的那桩是万样货了吧啊,你到了高阳摊儿,你买了万样货,是您要一下水,再又往身上搭,再被大风刮,什么汽车马车飞机迫击炮那机关枪都追不上啊它,怎么回子事?它刮跑啦。说这块布头啊,卖多少钱一尺,
李:多少钱?
何:你站稳了脚儿,庹一庹尺寸我要要价了吧,这一庹五尺,两庹一丈,三庹一丈五,四庹两丈。
这两丈零一尺啊,这个大尺量啊就算打两丈啊,你到了大布店,买了一尺一毛八的,十尺一块八,二八一十六就得三块六啊吧。
李:三块六。
何:来到我这摊儿啊,是三块六不要,是不要没关系,什么又叫本了我是哪个又叫赚儿了,咱是赔本赚吆喝,我让去两毛,你给两块八,
李:掌柜的,
何:再去两毛,你给两块六,
李:别让了,
何:我让一毛我去一毛我去一毛我让一毛哇,你给两块二,
李:瞧本儿,
何:我让五分我去五分我去五分我免五分哇,两块钱的车钱你了给了啵,两块钱的好茶叶多少喝了它,大洋你就给两块整嗒,这不两块钱,那位先生说了,说卖布头儿的,给我包上吧了给我裹上吧,是包上这裹上就算我要啦,是那阵儿要买儿嗒,是不能卖给他。是怎么回子事?这小徒弟织的没打手工钱,净织些个粗布蓝布大白布哇!他要学好了,什么华丝葛、这个礼服呢、他老太太叫猫花儿花儿花儿花儿、花儿洋绉了嗒!这布两块钱,我狠了狠了吧,我遭了遭了吧,这赔了本了免了零了去了稍的还得让了它啊,你给一块九啊,这再给一块八,一块七了一块六了一块五了啵,再要是不要给一块四了啵,这布一块四,我让两毛去两毛我,你给一块钱,这不一块钱哪,让五毛我去五毛……
李:这块布?
何:白拿去啦。
李: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