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舞向海的<向 海 放 歌>
--扬眉
早春,我驱车来到了向海,
这里是科而沁大草上的明珠,
八百里翰海中的水泊湿地,
也是候鸟们栖息的圣地,
更是我心驰神往的天国。
在这里几代的林业工作者们,
滴淌过辛勤的汗水,
留下了青春的足迹,
留下了对党的忠诚,
留下了对事业的挚爱,
在艰苦的岁月里保护了大自然的遗迹,
给后人留下了可以放飞心灵的国度。
带着丝丝寒意的春风,
将我的头发拂起,
又撩起了我的风衣。
路旁的枯草刚刚吐出嫩黄的叶芽,
远方的草地还在烟霭中凄迷。
涌动的空气蔚蓝到天的尽头,
浩瀚中闲凫着雪白的云朵,
投下细碎的光影。
斑驳的水洼星罗棋布,
犹如天神正下的棋局;
凌乱的河道参差不齐,
亦如御驾碾过的痕迹。
水面荡着清幽的波痕,
岸边的草丛下还留着晶莹的冰凌。
水中游着漆黑的鲫鲤,
堤上的缓坡处尚残着白细的碱茬。
我踯躅在水渠的渠埂,
寻找着春的脚步,
是那刚刚返青的红柳的长枝;
我徘徊在沙丘的丘陵,
寻觅着春的气息,
是那素素泛黄的沙棘的荆刺;
我阔步在苇塘的芦荡,
探求着春的芳容,
是那隐隐现青的芦苇的茬口。
哦,我渴望的春天呦,
还在这八百里翰海清冷的风中;
哦,我盼望的春天呦,
还在那‘布谷’鸣叫的鸟语里…
当我挥车驶离向海的时候,
正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曛曛的地气将空气颤抖,
暖融融地亲昵着我的单衣。
蒲公英的花朵开满了这的沟沟渠渠,
黄黄的笑脸在一起欢乐的相聚。
靛蓝的钢笔水花点缀在绿草的烟霾里,
在空气中颤抖几许。
辽阔的水面微波皱聚,
把蓝天和白云荡在水中挥洒写意,
逡染出幅幅苗岭的裙衣。
柳枝已吐出绒绒的芽苞,
柔柔的手臂抚摸着流着星光的水渠,
一直伸延到天际。
新疆的银扬树已周身翠绿,
正捻出轻柔的绵絮,
向远方飞去。
燕子嗖嗖地滑过枝头,
响亮地在空中呢喃春的序曲,
而我期盼的鹤鸟呦,
还没有飞临… --扬眉
初夏的凌晨,
我从通榆出发步行去向海,
为的是不惊扰热恋中的鸟儿们,
也能够静静地体味那一方云水梦泽的天地。
含着晨露的青草溻湿了我的裤角,
蜿蜒起伏的道路伸延到了星光斑斓的天际,
渐渐地可以听到空中传来嘎嘎的叫声,
那是性情躁动的野鸭飞到远处去觅食。
常言道:千年的草耔,百年的鱼耔。
生命所具有的顽强生存能力,
造就了科尔沁大草原上的芳草泽国。
这里有东北特有的碱性土壤,
锁住了地面雨水的渗漏。
霍林河、额木太河、洮儿河穿梭流过,
在起伏的丘陵中囤留了片片的水泊,
犹如镶嵌在草原上的明珠。
土丘、高岗交替错落,
上面生长着低矮茂密的榆树林、红柳丛和沙棘灌。
水洼中游动着鲫鱼、鲤鱼、鲢鱼、草鱼,
还有密集的小河虾。
丰富的水生物资源,
为鸟禽提供了良好的饵料。
而大面积的芦苇、树丛、荆棘,
又为鸟儿们的繁殖提供了隐蔽的新房。
天边的探出了一腮红晕,
天空就胭开了几许丹霞,
我向那霞光焰焰处奔去,
辽阔的云水之间竟飘起了数数的小帆,
曳曳地滑过坠着残星的树灌,
姗姗地融入幽蓝的水湾。
这是头上长有浓艳朱砂的鹤,
修长的身躯推开星光斑斓的水面,
把尖尖的长榫楔入淤积的泥潭,
啄出闪耀鳞光的鱼儿。
哦,丹顶鹤,
这就是我心驰的美少男,
这就是我神往的亮倩女。
一身洁白蓬松的羽衣,
双双的行影相依步履。
太阳高高地升起,
把起伏跌荡的丘峦图绿。
黄花草一丛丛地扎在池洼,
翠绿的蝈蜾在上面把悠长的情歌来拉。
远方不时地踱过悠闲的伴侣,
相互缠绕着脖颈把羽毛梳理。
情浓处那男孩高傲地跃起,
伸展开长翅引颈高歌:嗝--嗝--
把清亮的呼鸣声向四周播去,
是在对同胞郑重地宣布:
她,就是我的唯一。
那女孩在下翩翩地旋舞,
羞嗒地回应:嗝啊--嗝啊--
吐露着甜美的心绪…
白枕鹤的羽翅是蓝灰的色调,
只有头颈是白色的,
红着脸颊忙碌地追逐着心仪的伴侣,
它们呀仅在产卵前,
才匆匆地筑起简陋的巢穴,
来生儿育女。
白头鹤的额头长有密集红色毛羽,
身躯却都是灰白色调,
喜爱在广阔的水面游戏,
在生满苔藓的沼泽里营建穴居。
白鹤硕大的头部和颈部,
都是纯白无瑕的,
显示出它高傲和豁达的情趣。
嘴部尖长的皮肤裸露为赤红色,
羽翼上面是蓝灰的色调,
里面的袄却是一团簇新的雪衣。
天鹅喜欢嬉戏于水滨,
是和人类最亲近的鸟禽,
月白色的身躯,
长着橙色的喙。
它在水中滑行时的神态庄重大气,
时不时地将头颈插入浅水中觅食。
飞翔时颈项前探徐徐缓满地扇动着双翼。
它喜欢在沼泽深处栖居,
巢穴简陋但很干地。
每窝仅产卵二枚,
蛋体棕色或红褐色。
它的飞行耐力是禽类中最强的.
古人叫它鹄、鸿、鹤、鸿鹄、白鸿鹤、黄鹄、黄鹤,
《诗经》中有“白鸟洁白肥泽”的记载。
李商隐写过:“拔弦警火凤,交扇拂天鹅”,
算来是第一个给它起名的人了。
灰鹤也叫千岁鹤,
雄雌鹤并排站立发出喧嚣的吵闹声。
穿着灰色的细绒衣,
头顶裸皮为朱红色,
留有稀疏幽黑短羽,
两颊至颈侧灰白色,
飞翔起来翅膀弯曲成弓状,
算是鹤类家族中的大型躯体。
〈古今注〉上说道:
“鹤千岁则变苍,子二千岁则变黑,所谓元鹤也”。
可见也是先人笔下的尤物了。
雁、鹭、鸥陆续结队而来,
寻觅着自己栖息的场所,
到处是喧闹的鸣声叫啼,
到处是衔草拾棍的忙碌鸟影,
争相在沼泽湿地中营巢产卵栖息。
这里是鸟类的天堂,
这里是鹤类的国度,
这里的每一只鸟都是飞翔的天使,
这里的每一只鹤都是自由的菩提,
无拘无束自由地放飞着心身宣泄着情意。
我真想变成一只白鹤,
忘却心中所有的烦恼,
脱去遮体的外衣,
长出上一身毳毳绒羽,
融入绿草黄花的水乡里。
我真想化做一只丹鹤,
卸掉肩上所有的负担,
生出漂亮的羽翼,
自由追逐心仪的伴侣,
漫舞云水蒸腾的泽国中。
我真想成为一只天鹅,
抛弃生活所有的牵挂,
展开硕大的翅膀,
忘却所有的繁心乱意,
翱翔蓝天白云的苍穹间。
草原的夏季是酷热的,
酷热的叫人大汗淋漓,
就象拢在一个大蒸笼里。
强烈升腾的水汽,
引来了倾盆大雨,
把八百里的向海变成一片泽国天地。
耀眼的闪电撕开了黑云,
轰鸣的雷声把大地战栗。
我担忧地隔着玻璃向泽国深处望去,
天水烟云中一切都是那么凄迷。
当彩虹终于从东方架起,
我急急地跨出门向水雾中奔去,
只见水泽连天,
沟沟洼洼间都是波光粼粼,
芦苇也只露出半截的身躯,
而水面却到处浮动着毳毳的幼鹤,
绒嘟嘟眨着目光满眼新奇。
哦,是幼小的生命诞生了,
咯咯的童音烦躁了天上云絮,
使它们远远的飘去,
留下湛蓝湛蓝的天碧。
天鹅的幼雏短短的脖颈,
光亮的绒毛灰褐色有着杂乱的纹地,
看上去确实很有趣。
蹒跚的它们出壳才几小时,
就能在水面上游戏,
也有调皮地伏在父母的背上休憩。
西方的音乐和文学作品中,
就有很多关于天鹅方面的描叙:
童话大师安徒生用天鹅羽色的变化,
演绎了一篇动人的《丑小鸭》。
柴可夫斯基的舞剧《天鹅湖》,
刻画了天鹅高贵、圣洁的心地。
星座中的天鹅座那是宙斯的化身,
能把宇宙主宰分离。
在欧洲,诗人和歌手才能与天鹅作比,
莎士比亚的雅号就是“艾冯的天鹅”。
看来这天鹅呦,
可不是咱一国的文化及思绪。
大自然是纯净的,
这些鹤鸟们就是大自然的精灵,
不粘有人类半点气息。
就这么自由的生存,
就这么自由的繁衍,
就这么自由的嬉戏。
我们真的很累了,
人类加速前行的脚步,
把我们禁锢在钢筋混凝土的建筑间,
把我们锁闭在机械电子束的运动中,
把我们喂食在化学农药品的制剂里...
若是人类都能停留在刀耕斧做的时代,
我看未尝不是很惬意。
哦,自由的精灵放飞在天际,
这才是我们人类追求的梦迹,
哦,无虑的心身游荡在泽国,
这才是我们人类超然的心地… --扬眉
金风骤起天高气爽,
蔚蓝的天空漂浮起轻盈的白云,
俯瞰着辽阔的草原和草原上的水泊,
投下了稀疏斑驳的倩影。
那风吹黄了青青的牧草,
那风吹皱了碧蓝的水洼,
那风吹散了漫天的阴云。
吹的修长的高粱羞红了头;
吹的粗壮的玉米裂开了嘴;
吹的饱满的黄豆嗤裂了牙;
吹的丰满的葵花笑皱了额。
这里是典型的大陆性气候,
四季分明昼夜温差悬殊。
昨日还酷暑难耐汗流浃背,
一立秋就顿觉清风送爽,
潮湿粘漉的水气尽收无余。
飒爽的秋风中浮起了朵朵莆絮,
贴在脸上似女孩的吻,
酥酥痒痒的使人心神荡漾,
我知道我遇上了秋雪,
向海的奇景---苇海飞雪。
滚滚的苇浪翻腾,
一浪接着一浪地把水岸拍打。
喧喧的苇花升腾,
一波接着一波地把棉絮挥洒。
越向前行这雪絮就越浓,
漫天漫地的把湛蓝的天遮蔽。
在这漫舞的飞絮中,
时时滑过弯弯的弓影,
射出红色的箭枭,
似乎要穿透这密实的大幔。
苇根下蹒跚着仄仄的幼鸟,
苇塘里泅俘着毳毳的羽毛,
正抓紧着大好的时光争相进食,
蓄积着腾飞的能量。
一阵寒流袭来,
带来了淅沥的秋雨,
也洗刷了粘稠的天地,
焕发出了清新空旷的世界。
天是湛蓝的,
蓝的没有一丝的云絮,
似乎是一枚完整的海兰宝石;
水是澄清的,
清的没有一点的杂质,
似乎是一簇纯净的灰色水晶;
苇是金黄的,
黄的没有一纰的瑕疵,
似乎是一块巨大的纯色金条。
八百里的向海呀,
这时才是你最丰腴的时刻,
犹如仪态端庄的少妇;
一千顷的水泊呀,
这时才是你最神韵的时节,
有如风姿典雅的媚娘。
我牵着你的手徜徉在金黄的草地,
蒿草蓬松看那丹鹤翩翩起舞,
爱意绵绵;
我拢着你的肩游弋在灰亮的水洼,
鱼虾穿梭瞧那鸥鹭双双成对,
情意深深;
我靠着你的胸栖息在爽净的天空,
高深悠远望那鹅雁影影成行,
自由翱翔。
这才是大自然所拥有的自由,
这才是我们人类所想往的境地。 --扬眉
初冬的夜晚,
贝加尔湖的寒流裹着蒙古大漠的黑云,
从小兴安岭的山口呼啸地奔来,
暴虐地袭扰着科尔沁草原。
湿漉漉的雪粒带着冷冷的寒意,
粘满了这的柳条榆丛,
糊住了这的丘陵土坎,
覆盖了这的沟沟水渠,
把昔日金波荡漾的水泊,
嵌上了厚重的银环,
朗朗地晖映在雪海荒原。
往日喧嚣的集市已悄然无语,
鹤鸟们都在忙碌地啄食积攒着体力,
间或有几只伸展开羽翼,
也只是活动下绷紧的筋骨。
飞雪一场紧一场的下,
气温一度寒一度的降。
树叶脱去了金黄的色彩,
在犀利的寒风中漫天地飞扬;
芦苇折断了坚挺的芦杆,
在呼啸的寒流间成片地倒伏;
大地剥去了华丽的衣装,
在狂暴的寒潮里无奈地龟裂。
湖泊的冰面渐渐地缩小,
最后终于结成了晶莹的冰膜,
鹤鸟们只能踏裂冰晶嘬取泛着青光的鱼,
却都迟迟不肯向南飞去。
这时候最活跃的要数草原上的锦鸡,
拖着长长的凤尾成群结队地东飞西舞,
穿梭在茂密的沙棘荆棘中,
寻找着黄色的浆果。
这时候最忙碌的要数草丛中的百灵,
穿着灰黑的衣衫结帮唱影地东游西逛,
扑烁在斑驳的田埂池沟里,
刨食着残留的谷物。
终于有一天漫天鹅毛的大雪覆盖了向海,
把这草原上的明珠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鹤鸟们还在悠闲地踱着方步,
迟迟没有南飞的迹象。
我打电话焦急地询问着家父,
他告诉我:
在等风。
在等风?
那一日我站在突兀雪岗上,
望着在呼啸的西北大风中振翅腾起,
凭借风力高高滑翔在天际的鹤鸟们顿有所悟。
于是我大挥手臂高声呼道:
鹤兮、鹤兮、早早归来兮,
它乡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