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憨七步猫
阿憨年又长,为人比较方。时而逍遥,时而莽撞,他总是说:“这个恐怕,嗨!真他娘的就这么样吧。”日子过得不温不火,时而兴奋时而悲愤。三分钟热情高涨,十分钟怕累怕忙。
阿憨有个朋友,天天找他借吃的,只借不还,已经赊欠了三年了。它就是七步猫。为什么叫七步猫,这里有个典故,传闻这猫从出生时起每走七步必然卧地不起,任你摆弄挑逗美食引诱,它必七步一卧,故称七步猫。它自己对这个称呼最为满意,每每呼唤,必用此名,其他无用。看来是它对这个名号甚为满意了,从此更加坚持七步一卧的做派!
阿憨其实不傻,他文能横扫贴吧,武能王者荣耀全场最佳。他总是说自己都挺好,只是心坏了,缺了一部分而已。至于是哪个时候缺的,却说不上来。有时候发会儿愣,自言自语道可能是心没长好,有时候又说可能真的割下来过。被谁割地也说不上来。总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罢了。
七步猫应该是没伤心过的,它有吗?不仅心没有,肺也没有。阿憨说七步猫是这世界上和他联系最紧密的存在了(认真脸:这么惨!)可不是吗?每天向他要吃食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时刻提醒着他自己还在真实的活着!
他真实地活着!这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阿憨此刻经历着烦疼(烦疼这种疼不好形容,就是想哭哭不出来,委屈又懊恼,一口气出不出来又吸不进去,横梗在胸中像个气球一样忽胀忽缩地拉扯着心肺那种疼)阿憨受它折磨也正好有三年了。阿憨不是一个潇洒的人,却故作潇洒。所以他跳舞的时候总是动作不协调。他唱歌的时候也总是压着喉咙唱。他表现自我却又压抑自我。他就是要别人去扒拉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挖掘他最真实的优秀,当然有时候也想要掩盖最真实的丑陋。他就是这么个矛盾体。
死对于他来说不是遥远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这是一幅重担。
平衡,平衡,平衡。阿憨的最高原则。左一点,右一点,上一点,下一点,前进一点,后退一点,积极一点,消极一点,真诚一点,狡猾一点,期许一点,拒绝一点,拥抱一点,远离一点,相信一点,怀疑一点,正直一点,苟且一点,活跃一点,安静一点,表达一点,隐瞒一点。总之,他干得挺好的。
说他干得好,还得从他干得不好的那次说起。三年前,艳阳天,他去汉市旅行,混进了汉大学校,遇见了她——梦菲凡——大三,如花似玉,渴望爱情,手捧青春,面向未来,勇敢地寻找着白马王子。他心动了,他本该抑制一下,但是这次他没有坚持原则。显然,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他加了她微信,聊得很开心,他驰骋了下心情,那种愉悦是温暖的,他的嘴角上扬着,眼睛眯成一条线但放着光,睡梦中见到了二人世界,醒来后他还在欢愉。他本来应该知道那只是一时的快乐,生活应该继续,他需要节制一下和她聊天的频率。但是他犯了第二次错误。他和她吃了顿饭。他要回自己的城市了,吻别。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真我已经出现,他的心长成了圆满的心形。
那一天,他坐的那趟列车开得很慢。车窗外的景色还是往常一样快速掠过。可是时间的流逝变得漫长了起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那趟列车上,有1位老人因为久坐去世,人们变得异常烦躁,看表的人很多,焦急的氛围在车中弥漫。列车正点到达目的地。他看了下时间,时刻刚好。但是周围的乘客都埋怨,怎么今天坐车这么累。他有些诧异,不过没在意。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地给梦凡菲发了个微信,报平安,然后又聊了两个小时,直到梦菲凡要去上课才作罢。他闭上眼,躺在床上,身体放松下来,让他可以回味刚才的欢愉,他这个时候应该节制一下对愉悦的贪婪享受,想一想自己该做的事情。但是,他又一次犯了错。他翻出了在汉市和梦菲凡一起拍的照片,看着她精致的容颜和天使一样的笑颜,他心花怒放。没有人注意到,他家外头邻居家的阳台上种的花花草草都迅速展颜,在七彩阳关的照耀下变得容光焕发。一股暖风从赤道经过海洋沙滩平原高山最后吹到了汉市,造成了短暂的40度高温天气,由于是初春,人们没有做好避暑准备,直接热晕热死者不计其数。而阿憨自然是不知道的。
一个月,汉市整整持续了一个月的连续高温天气。阿憨所在楼盘所有的阳台都变成了花园,郁郁葱葱,鲜艳夺目,光华璀璨。一时轰动全城。
阿憨依然死宅着,外面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他只关心梦菲凡。
梦菲凡是一个好女孩,她学习努力,聪明上进,从小听话,孝顺父母,对未来有很多憧憬,对世界充满善意。她像一只怀抱花蜜的蝴蝶,美丽又怀抱着诱惑,蜜蜂蝴蝶鸟儿猛兽都觊觎着她。花花世界,纷繁美丽。她需要体验,渴望迫不及待地去亲吻这个世界。但是亲吻这个世界的时候,有时候需要用嘴,有时候需要用钱,有时候需要赤裸身体,有时候需要出借灵魂。她迫不及待,不计成本,跌跌撞撞地在大千世界里奔跑着,雀跃着。她用力地呼吸着,睁大着眼睛,让好奇从心中飞出,把目力所及都去窥视一遍,把所到之处都去安插脚印。她就像一个大气球,不断膨胀不断上升,风景越来越大,球壁越来越薄,终于气球破了一个洞,爆了,坠入深渊,在空中划出一副图案——青春的代价。
阿憨戴了绿帽子。阿憨被通知的那天,就犯下了今天这烦病。那天,他感觉天旋地转,脑袋嗡嗡响个不停,四肢不听使唤,心痛难当。他不知道的是一只蝴蝶在美洲大陆被一只螳螂捕食的时候,奋力煽动了几下翅膀,引起了周边气流的扰动,在正负气压壁的驱动下,迅速发展成了席卷北美的大飓风,这个飓风引起了太平洋的海啸,海啸和赤道洋流对冲形成了另一个巨大的洋流漩涡并且沿着赤道形成了大大小小一连串的飓风,这些飓风造成了300米高的海啸巨浪向周边海岸拍去。海啸了却了人间无数人的性命,还引发了地震。阿憨身处内陆,他的城市经历了8级地震。而汉市淹没在了洪水中。
阿憨是个无辜而可怜的人。他不知道这些异象全是他心境的镜像映射造成的。他也并不知道他的真我出现的时候就是这个世界被连接到异世界的时候。异世界是一个哲学上存在的世界,那个世界是由哲学原理和规则组成的,由于这些原理和规则并不完全自洽统一,所以它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然而,它确实是充满力量的异世界,地球所处的世界,只是它的一个哲学镜像。而阿憨,是这个镜像的接口。阿憨的真我就是接口在异世界一边的端口。每当阿憨接近真我的时候,就是异世界和地球世界接触的时候。异世界的接触,赋予了阿憨心灵对地球世界的解释权。因此,他的心理活动将影响地球世界的运转。
三年前的那场灾难差点让地球世界坍缩成为空虚,直接变成概念上的“无”。但是阿憨毕竟是个狠人,他用七天七夜的酒精浇灌,焚尽了心火。乘着酒精麻痹了感觉,他亲手割掉了心的一半。他顺手一扔,这一半心掉到了地上。等他醒来的时候,地球照样转,人们照样生活,世界回归原来的样貌,他继续他的死宅生活,但他多了一种烦疼的病和一个小伙伴——七步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