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的古代舞蹈
《周礼 春官》所说周代六乐中的周乐。又称武。用以作为宗庙之乐,祭祀祖先。在六乐中是一种武舞,歌颂武王伐纣的武功。据《礼记 乐记 宾牟贾》载,***六段(六成)。第一段:表现战前的准备,有击鼓、舞蹈、造型、歌唱;第二段:战争和胜利,有队舞和独舞;第三段:灭商以后又向南方进军;第四段:在南方取得胜利;第五段:周公、召公协助纣王进行通知;第六段:对周天子的尊崇。歌词在《诗经 周颂》中。《通典 乐》:“秦始皇平天下,六代庙乐,唯《韶》、《武》存焉。二十六年(前221)改周《大武》曰《五行》。”可知秦时犹存。
周乐《大武》,是武王伐纣胜利后由周公创编的,内容就是表现武王克商的丰功伟业。据春秋时孔子所见,这个乐舞开始先有一段长长的鼓声作引子,舞者(战士)持兵器屹立待命。接着是六段舞蹈:第一段舞队由北边上场,这是描写出兵的情形,第二段表现灭了商朝,第三段继续向南进军,第四段表现平定南部边疆,第五段舞队分列,表示周公、召公的分疆治理,第六段舞队重新集合,列队向武王致敬。舞蹈虽然是用的象征性手法,并不象舞剧那样描绘人物和矛盾过程,但无疑这是一部表现当时重大事件的叙事性舞蹈作品。
周公将这六部乐舞加以集中、整理、规范成一个整体,作为国家的礼制,用于祭祀、庆典等活动。并对它们的演出仪制、祭祀对象、服饰道具、乐歌宫调和舞者身份、演出场合都作了明确的规定。 《大武》内容是由六成(段)乐舞来表现的。根据孔子对《大武》的述评及其他有关记载,可以设想出《大武》的表演情况: 第一段:开始是一长段鼓声,大概是舞蹈的前奏。舞队已集合,准备上场,接着,舞者手持武器,从北面出来,巍然屹立,徐缓悠长地歌唱,表现了武王伐纣的决心并等待诸侯到来。(大意是:啊!强大的王师,本来遵照文王的遗命,处于隐晦状态;现今时代已大放光明,于是披甲持戈而战。我恭敬的继承了这一功业,英勇的文王的将士们,于是又都效力于后继人,惟有你的功业确实足以取法。)
第二段:舞蹈转入炽热的战斗气氛,“发扬蹈厉”,表现周军由姜太公率领的前锋部队,直指商都朝歌,这时舞队两面有人以示传达军令。舞队随即分成两行,作激烈的击刺动作,边舞边进,表示已灭商。(大意是:啊!伟大的武王,他的功勋无与伦比。文德卓著的文王,为后代开创了业绩,战胜了殷商,结束了战祸,完成了你的大业。)
第三段:表示凯旋后南归。舞队可能只作“过场”式的回还移动。(大意是:文王经营过这一功业,我继承下来,发扬光大,使它延续无穷。我去讨伐殷商,只是为了求得安定。这个周国所受的天命延续无穷。)
第四段:表示南方各小国成服于周,南疆已稳定。舞队可能以宏大、对称、稳定的构图,来显示万邦来朝的气势。(大意是:啊!伟大的周国。登上高山四望,大山小山罗列,从山间流出的溪川都汇合到大河。普天之下,万邦来朝,报答颂祝周国所受的天命。)
第五段:舞队再分成两行,表示周公在左,召公在右,协助周王统治。接着有条不紊地变化各种繁难复杂的队势。舞者皆坐,作低姿的静止场面。表示国家已得到很好的治理,国泰民安。
第六段:舞队重新集合,排列整齐,庄严肃穆的表示对周王的崇敬。全舞结束。(大意是:绥靖万邦,屡次得到丰年,上天对于周国,永远不会厌弃。英勇的武王统率着将士,征服了四方,安定了国家。啊!他的威德也照耀到上天,伟大的周国,代表上天主宰人间。)
大武乐章各首歌诗相对应的歌舞形态
大武乐章是诗歌舞三位一体的综合艺术,在进行表演时既要演唱歌诗,又有舞蹈相伴随。《礼记·乐记》对于大武的歌舞形态作了描写,据此,可以找出它们与各章的对应关系。大武乐章的第一首歌诗是《武》,全文如下: 於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这首歌诗颂扬武王的功业,认为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接着赞美文王,他为后代开创了基业。武王继承文王的事业,战胜殷商,遏止商纣王的暴虐杀戮,成就了不朽的功业。这是一首概括性的颂歌,是对文王、武王功业的追述。 《礼记·乐记》对于大武舞有如下叙述: 宾牟贾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已久,何也?”对曰:“病不得其众也。”“咏叹之,淫液之,何也?”对曰:“恐不逮事也。” 这段对话是孔子提问,宾牟贾回答。从对话中可知,大武舞开始阶段长时间的击鼓警戒,演唱歌诗是长声咏叹,连绵不断。淫液,指咏叹的时间很长而且深沉。宾牟贾所作的解释,从武王战前的忧虑方面进行陈述,一是怕人心不齐,二是怕不能取胜。从上面的对话可知,大武舞开始阶段击鼓警戒,演唱《武》诗时长声咏叹,并且感慨深切,这种状态持续时间很长。大武舞“始出而北”,在长时间击鼓警戒和咏叹之后,才展示队伍出发的场面。和第一首歌诗《武》相伴随的舞蹈动作不是很多,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暂。 大武乐章的第二首歌诗是《酌》,叙述武王伐商的经过,即《礼记·乐记》所说的“再成而灭商”。《礼记·乐记》还有如下记载: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语汝。夫乐者,象成者也。偬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 这里出现的“偬干而山立”,“发扬蹈厉”的动作,展示的正是牧野之战的场景。“偬干而山立”,指武王的扮演者手持盾牌,如山一样的长久的屹立。而姜太公的扮演者则是手舞足蹈,起舞的节奏快,力度大。前面一段孔子和宾牟贾的对话也提到“发扬蹈厉之已蚤”,“及时事也”,表演牧野之战的一开始,姜太公的扮演者就急促地手舞足蹈,焕发出昂扬的斗志,表现的是抓住战机,及时进攻的举措,和周武王扮演者手持盾牌长久地站立形成鲜明的对比,是动和静的互补。周武王和姜太公是牧野之战的统帅和军师,大武舞对他们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以不同的舞蹈姿态作了生动的展示。大武舞是集体舞,参加的人数较多,《礼记·乐记》讲述大武舞时还写道:“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这里展示的也是牧野之战的场面,表现对象是参战的队伍。进行表演的两列队伍随着音乐节奏进行击刺,四次为一节。从这些叙述来看,大武舞对于牧野之战所作的展示是全面的,再现了周军将士勇猛果敢。 大武舞的第三首歌诗是《赉》,全诗如下: 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於绎思。 这首诗以武王的口气演唱,意谓文王励精图治,我要继承他的事业,并且要发扬光大,因此要离京巡视。这是周王朝承受的天命,它一定会更加辉煌。大武乐章六首歌诗,这首最短。武王巡视到了何方?诗中没有明言。今本《竹书纪年》明示他是到管地,《礼记·乐记》称大武舞“三成而南”,演唱第三首歌诗是展示武王巡视到了南国,相应的舞蹈动作是“分夹而进,事蚤济也。”大武乐章第二段是“夹振之而驷伐”,两列队伍面对面表演击刺的动作,到第三段就分列前进,表示周王巡视南国,战事已经结束。大武舞第三段所唱的歌诗很短,舞蹈动作也很简单,在整个舞蹈中居于过渡环节。 大武乐章的第五首歌诗是《时迈》。《礼记·乐记》对大武乐章第五段所作的解释是:“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史记·乐书》所录的《乐记》之文是:“五成而分陕,周公左,召公右。”这段歌舞表现的周公和召公分陕而治的功绩。《礼记·乐记》还写道:“武乱皆作,周召之治也。”第五段是大武舞主体部分的末章,演员整齐跪坐,表现周公和召公分治的功绩。《礼记·乐记》还称:“武坐,致右宪左。”坐在右边的主管传达,坐在左边的制定法令。致,谓传达。宪,指法令。按照当时的行政区划,周公居东,为左;召公居西,为右。大武乐章通过左右分坐的舞蹈动作表现周公、召公在当时的政治地位。周公发号施令,召公加以传达执行,周初的情况确实如此。 大武乐章的第六首歌诗是《桓》,全文如下: 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土,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间之。 这是对武王的颂歌。他承受天命,使得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他保有中土,又巡视四方,使王权更加稳固。他的光明照耀上天,取代殷商而君临天下。《礼记·乐记》称大武舞“六成复缀,以崇天子”。舞蹈的第六段,全体演员回到原位,表示对天子的尊崇。文中又称“久立于缀,以使诸侯之至也”。演员要在原位站立很长时间,用以表现等待诸侯来朝,这段实际没有舞蹈动作。
大武歌诗及大武舞的典范意义
大武歌诗由一组作品构成,用于宗庙的祭祀及天子视学养老、两君相见的礼仪。它的典范意义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它的纪实性和叙事性,二是它的偃武修文的价值取向。 大武歌诗***6首,它的纪实性和叙事脉络有两条线索。一条线索是第一首《武》和第六首《桓》的前后呼应,第二条线索是中间四首诗的依次叙事。 先看第一条线索。《武》是大武歌诗的开篇之作,叙述从文王到武王的创业历程,表现武王克殷禁暴的历史功绩。《桓》是大武歌诗的末首,这篇作品集中展示武王对天下的治理,出现的是周灭商之后的太平盛世景象,以及武王巡游四方的举措。大武歌诗首尾两篇作品构成比较完整的叙事链条,把文王到武王,周兴商灭的历史变迁粗线条地勾勒出来,具有历史的连续性。 再看第二条线索。大武歌诗的中间部分四篇作品,它们的叙述前后相承,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带有纪实性,可以在文献记载中找到根据。第二首诗《酌》以牧野之战,商亡周兴为背景,其中的“於铄王师,遵养时晦”,道出了从文王到武王运用的韬光养晦的谋略,其中凝结许多重大的历史事件。“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我龙受之,?王之造。”反映的是牧野之战,商亡周兴的沧桑之变,与前面的叙事一脉相承。大武歌诗的第三首是《赉》,是以武王巡视南国为背景,其中的“我徂维求定”,透露出武王巡视的信息,他是为安定天下而巡视。大武歌诗的第四首是《般》,叙述武王对南国的经营,其中的“陟其高山,堕山乔岳”,是展示武王在南国的行迹。他登临高山放眼四望,产生对分封制度得以确立的自豪,联想到支流汇入黄河的景象。大武歌诗的第五篇是《时迈》,以周公、召公分治为背景,其中出现的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太平景象,以及武王对黄河高山的祭祀。从《酌》到《桓》,这首诗所叙述的事件是连续出现的,在历史上实有其事,它的叙述具有完整性和纪实性。 大武歌诗叙事的纪实性,继承的是周族祖先颂歌的传统,有其历史渊源。不过,由于大武歌诗用于宗庙祭祀和高级别礼仪,每首演唱的时间不能太长,这就限制了它的篇幅,叙事不能充分展开,见不到细节描写。尽管如此,这组诗毕竟确立了一种传统,那就是祭祀用诗的叙事性和纪实性。综观《诗经》三颂,抽象赞颂祭祀对象的作品极其罕见,而纪实性的叙事则是经常见到,许多歌诗是以纪实性叙事为主。这种颂诗形态的生成,大武歌诗具有典范意义。 大武歌诗是以牧野之战,商周鼎革为题材,对于战争无法回避。可是,这组歌诗贯穿的却是偃武修文理念,带有鲜明的礼乐文化特征。开篇《武》称以周代商是“胜殷遏刘”,周人战胜殷商,是制止商纣王暴虐杀戮,是以仁义取代严刑酷法,突出它的正义性。大武乐章的第二首《酌》,以牧野之战为背景,诗中强调文王、武王的“遵养时晦”,言外之意,伐商杀纣完全出于被动,是不得已而为之。对于牧野之战的描写,只用了短短的四句诗,没有提到战争的残酷性,没有出现血腥的场面。《大雅·绵》写道:“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大雅·思齐》亦有“肆戎疾不殄”之语,这两首歌颂周族祖先的诗都有杀俘陈尸的场面,保留着原始野蛮的痕迹。而在大武歌诗中,战争描写得到净化,不再崇尚杀戮。大武歌诗的高潮是在第五首《时迈》,以周公、召公分治为背景。武王巡视南国,祭祀多种神灵。朝廷大臣各安其位,战争武器也都收藏起来。武王要以美德治理天下,确保社稷江山的安定。诗中也提到周对殷的战争,但是一笔带过,没有渲染。正因为如此,这首诗到后来成为崇尚文德的代表作品,反复被人们传诵。大武歌诗***6首,《时迈》的篇幅最长,这种设置也可以看出鲜明的偃武修文取向。至于《论语·八佾》所载孔子称大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那是孔子以理想化的眼光审视古乐所得出的结论,认为大武未能与战争隔绝,没有达到至善的境界。但是,大武歌诗崇尚文德的倾向是历史的客观存在,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大武歌诗对于《颂》诗具有典范意义,大武舞对于先秦庙堂歌舞也有典范意义,这就是它初步确立了四成为一单元的舞蹈体制。 大武舞***六成,即由六段组成,其实它的主体部分是中间的四段。开始一段是长时间击鼓警戒,歌者长声咏叹,表演舞蹈的人处于准备状态,并没有正式开始表演,没有太多舞蹈动作。因此,第一段之能算是序幕,从第二段才正式出现舞蹈动作。大武舞的第六段,舞者“久立于缀”,在开始阶段的位置长久站立,以这种方式谢幕,表示大武舞的结束。所以,大武舞的第六段应该算是尾声,也没有舞蹈动作出现。这样一来,大武舞的主体部分是由四段组成,到第四段发展到高潮。《礼记·乐记》在论述大武舞各段的动作及内容时称:“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这是把大武舞的第五段称为乱,即乐章的末尾部分。显然,这是把第五段作为大武舞末尾的段落看待,否则,不为称之为乱。有的注家不理解这个道理,以为乱指的是大武舞的第六段,实在是一种误解。 大武舞的主体部分由四段组成,这成为先秦庙堂歌舞的基本体制。《楚辞·招魂》展示宫廷歌舞之乐,按照时间顺序分四段进行描写。相传宋玉所作的《舞赋》,也是分四段描写舞蹈。“其始兴也”为第一段,“合场递进,案次而俟”为第二段,“回身还入,迫于急节”为第三段,“迁延微笑,迟复次列”为第四段。《招魂》和《舞赋》都是分四段铺陈舞蹈动作,这说明楚国宫廷的舞蹈也是以四段为一个单元。与大武舞的区别在于,楚地的四段舞不再有序幕和尾声,是纯粹的四段为一个单元。另外,大武舞主体部分,歌舞高潮是在第四段,称为乱;而楚地的宫廷舞的高潮则是在第三段,是重点描写的对象。 《诗经》四句成章的作品较多,四是基本的组合单位,大武舞的主体也是由四段组成。无论诗,还是舞,都遵循以四为基本单位的体制,运用的是相同的结构模式。 《大武》从内容上看,反映了武王伐纣的征战生活。从艺术处理上看,这个人数众多的男子群舞,结构比较严谨,队形、动作、情绪有变化,有起伏,以表现激烈战斗场面的刺击动作和复杂的队形变化,把舞蹈推向高潮。以整齐、规范、平稳的队势表示取得完全的胜利,国家得到统一、安定。音乐有鼓声作为前奏,物段伴随歌唱以烘托雄浑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