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什么动物能逆转时间?

在动物化石和标本中保存的D N A的帮助下,利用日益先进的克隆和基因技术,人类已经能够“复活”一些灭绝的动物,如猛犸象、渡渡鸟和恐鸟。但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最新封面文章提出,让灭绝的动物起死回生意义深远,但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拯救“死者”,比更多关注和保护“生者”更重要。如果人类不能给动物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复活动物的最终归宿不就是再次灭绝吗?

技术逆转时间

近几百年来,人类文明飞速发展,数百种动物从地球上永远消失了。它们的灭绝被认为是不可逆转的,让它们起死回生的想象只存在于像《《侏罗纪公园》》这样的科幻电影中。

但事实上,早在2003年,西班牙和法国科学家就成功“时光倒流”,克隆出一种已经灭绝的动物——比利牛斯山野山羊。

比利牛斯山野山羊体重可达220磅,头上有一对漂亮的角。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它们生活在比利牛斯山脉的悬崖上,吃草,耐寒。但是人类的猎枪把他们逼到了墙角。

从65438年到0989年,西班牙科学家发现比利牛斯山野山羊的数量只有十多只。10年后,世界上只剩下一只活着的比利牛斯山羊,科学家将这只母羊命名为“西莉亚”。

为了保护西莉亚,西班牙敖德萨国家公园的野生动物专家阿尔贝托·费尔南德斯-阿里亚斯(Alberto Fernandez-Arias)带领研究人员试图捕捉它,将它戴上无线电项圈,然后放归山林。9个月后,无线电项圈传来异常信号,阿里亚斯等人发现西莉亚死在一棵倒塌的树下。比利牛斯山野生山羊灭绝了。

然而,西莉亚的细胞仍然活着,保存在马德里和萨拉戈萨的实验室里。在随后的几年里,研究人员试图“复活”西莉亚。他们将其细胞核注入一个去除了D N A的普通山羊卵细胞,然后将其植入一只成年母山羊体内。接受着床试验的57只母羊中,只有7只怀孕,其中6只中途流产,只有一只母羊坚持到了最后。

2003年7月30日,研究人员对这只母羊进行了剖腹产手术,生下了克隆的西莉亚。然而,研究人员很快发现,克隆羊呼吸困难,濒临死亡。

仅仅10分钟后,它就死在了阿里亚斯的怀里。尸检发现,克隆羊的肺是先天性畸形,有一个巨大而坚硬的肺叶。任何医学技术都救不了它的命。

虽然存活时间极短,但这只克隆野羊仍然标志着灭绝动物“复活”之路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赶上想象

阿里亚斯参与了“复活”西莉亚的项目,见证了一种稀有动物从灭绝到重生,再到死亡。他现在是主张通过克隆技术复活灭绝动物的坚定支持者,也是一个以“抵抗灭绝”为主题的小团体的成员。这个小组的成员包括许多杰出的遗传学家、野生动物专家、环境保护专家和伦理学家。

阿里亚斯等人认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将灭绝的动物带回地球一直徘徊在科幻与现实之间,因为科技的发展速度远远落后于人类的想象。但现在,技术即将赶上想象,“我们正在迎来这一时刻。”

阿里亚斯回忆说,他们在10年前克隆西莉亚的时候,使用的技术还比较简陋,只能靠“重塑”活体动物的卵细胞,不仅成本高、耗时长,而且失败的概率也很大。如今,科学技术已经变得先进。研究人员可以从动物标本中提取D N A,复制基因,将动物的任何细胞转化为胚胎细胞。

在这些技术的帮助下,世界各地开展了各种复活灭绝动物的尝试。

在南半球,一个由澳大利亚和美国研究人员组成的联合研究小组试图复活袋狼的基因,并取得了成功。袋熊又称塔斯马尼亚虎,原产于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岛,背部有类似老虎的图案。由于人类的捕猎,野生有袋动物在20世纪初灭绝了。最后一只有袋狼于1936年死于澳大利亚霍巴特动物园。

研究人员从墨尔本维多利亚博物馆的百年有袋动物标本中提取了基因,并将其植入小鼠胚胎中,促进了小鼠胚胎中软骨的发育。

在北半球,韩国和俄罗斯的研究人员正试图让猛犸象复活。去年夏天,他们从西伯利亚的冻土中发现了保存完好的猛犸象遗骸,包括骨头、毛发、皮肤和脂肪,希望找到存活的细胞,然后培养繁殖。

研究人员知道要找到猛犸象的活细胞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也有一个“B计划”:将细胞中留存的遗传物质注入猛犸象“近亲”大象的卵细胞中,克隆出一只像西莉亚一样的猛犸象。但鉴于大象的卵细胞成熟期和怀孕期都相当长,在此期间会比伯克龙的塞利亚有更多的风险和意外,成功复活猛犸象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不努力,怎么知道不可能?”参与研究项目的韩国专家黄仁生说。

人类的“罪与罚”

复活灭绝动物的目标触手可及,但与此同时,科学界内部却在大讨论人类是否应该复活灭绝动物。

“(克隆技术)进步很大,发展速度难以想象。但我们首先需要思考: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哺乳动物专家罗斯·麦克菲说。

在《侏罗纪公园》,人类出于娱乐目的复活恐龙,试图建造一个主题公园,这几乎造成了巨大的灾难。现实中,复活灭绝的动物要严重得多。

包括阿里亚斯在内的支持者认为,首先,让灭绝的物种回归地球是人类的责任。从理论上来说,能够通过克隆技术复活的动物一定是“身体已死但基因犹存”,而这些动物大多是在文明发展和统治地球的过程中逐渐消失的。是人类的活动,比如杀戮、破坏环境、传播疾病,导致了它们的灭绝。

新南威尔士大学的古生物学家迈克尔·阿彻说:“如果这些物种被人类逼到了绝境,那么我们就有义务尝试这样做。”

科学家们希望,如果灭绝的动物获得重生,人类不仅会惊叹奇迹,还会意识到是自己的行为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大量生物的灭绝,从而促使人类更好地保护自然和野生动物,改正自己的错误。

其次,让一些生物起死回生,研究它们,可以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有助于开发新的生物制药,或者回答一些有价值的科学问题,比如某些物种为什么会灭绝,它们的基因在进化过程中遇到了哪些瓶颈等等。

此外,支持者认为,复活的动物有望丰富地球的生物多样性,恢复部分地区被破坏的生态环境。

一万两千年前,猛犸象生活在西伯利亚广袤的草原上。它们吃草,但同时它们的排泄物也是滋养草原、保证草原活力的绝佳肥料。猛犸象灭绝后,缺乏肥料的草原逐渐被苔原取代。科学家推测,如果猛犸象能够复活回到西伯利亚,将有助于减少苔原面积,逐步恢复草原生态系统。

得不偿失?

然而,这些美好的愿景并没有打动反对“复活论”的科学家。他们认为,目前,地球上许多动物濒临灭绝。如果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成本去复活那些已经消失的生物,必然会遏制和削弱对现有濒危动物的保护,结果将得不偿失。

“拯救濒危物种及其栖息地是最紧迫的任务,”纽约州立大学斯托尼布鲁克分校的进化生物学家约翰·威恩斯说。“我真的看不出复活灭绝动物的紧迫性。当数以百万计的生物需要被发现、了解和保护时,我们为什么要投入数百万美元去复活那些已经死去的动物呢?”

此外,一些科学家指出,仅仅克隆一个灭绝动物的个体并不意味着人类有能力复活整个种群。假设西莉亚的克隆体存活了下来,但作为雌性,它已经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找到雄性比利牛斯山野山羊交配繁殖,那么这个物种最终的命运就是灭绝。

更重要的是,即使灭绝的动物可以批量复活,适合它们生长的栖息地可能早就消失了。如果它们只是被圈养在实验室或者动物园里供人参观,那么让动物复活对于大自然的意义何在?

1982年,为了拯救濒临灭绝的阿拉伯羚羊,人类试图将人工饲养的羚羊放回阿曼的一个自然保护区。结果这个物种差点被盗猎者杀死。

美国杜克大学环境生物学家斯图尔特·皮姆(Stuart Pim)说:“历史证明,把濒危物种放回大自然真的很难。“我们有能力饲养动物并把它们放回山里,但这个世界还没有做好准备。让灭绝的动物起死回生只是解决了这个问题的很小一部分。”

澳大利亚默多克大学社会可持续发展研究所所长格伦·阿尔布雷特(Glenn Ahlbrecht)更是直截了当:“如果不能给重生的物种一个合适的生存环境,所有的努力都将是徒劳的,纯粹是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