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淡泊的友谊
01
我有一群老朋友。
老字代表的是时间,我们相识有二十年了。
那些风雪交加的放学路上、那些小酒馆的酒杯里、那块尘土飞扬的足球场上、那条通往食堂的林荫路上、那把少了根琴弦的吉他的声音里,是的,到处都有我们,已经记不清楚,却也永远无法抹去的回忆。
我们都曾经认为,这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了。
不管世界怎么变化,除非死亡,才可以把一个人从这个群体中抽离。
我们都固执的认为,未来的生活中都会有彼此,未来我们的孩子都是兄弟姐妹,或者是不靠谱的指腹为婚。
我们还约定,谁有钱了,要买下一栋楼,大家都住在一起,门牌上写上我们的名字,谁家都不用锁门。
有时候,友情也和爱情一样经不起时间,经不起分离。
大概是从工作开始,大家开始各奔东西。
没有争吵、没有翻脸、却也慢慢的断开了联系。
我们慢慢的就这样,从无话不说变成无话可说。
甚至有时候让我想起你的,仅仅是手机里还存着的那个名字。
不过没关系,哪怕我们再不会见面,我记忆里的你们都是当初最美好的样子。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02
安安在我眼里是一个极为真实的女孩。
她明确的表达她所喜爱的,
也明确的表达她所不满的。
她唱歌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果用小学作文里的形容词的话,就该是,好像百灵鸟在歌唱。
她写得一手好字,整齐娟秀。
她写得一手好文章,反正她一喝高了,就搞出些我必须查字典才知道读音和意思的词。
她非常善良。
我不在家的时候,过年过节的时候她总是去我家里看我的妈妈,给她带一些应景的礼物。
一次中秋节,她给我妈妈带去了六只大闸蟹,她在清洗的时候,有一只狡猾的大闸蟹逃跑了,后来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一周后才在阳台上找到那只大闸蟹。
今年过年我订了机票后,发给她航班的信息,问她能不能接我。
她说能,什么时候回来都能接。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看见路边的一家饭店的招牌上写着“疙瘩肉”,我就问她这是什么。
她说她感觉很心酸,因为在她眼里很平常的食物,我居然不知道是什么。
结果是我第二天晚上就吃到了“疙瘩肉”。
我和安安相识二十年,她已如钢印般刻在我交给时间的通行证上。
03
上高中的时候,东子和我经常因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怄气。
有时候因为一张体坛周报,有时候因为一张卡带,有时候因为踢球时候的一次配合失误。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因为唐朝专辑上张炬的头发是染成红色还是灯光照射成红色的问题。
东子坚持认为是染的,而我认为是灯光的原因。
为此我们争的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那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大概有两个星期互相不说话。
那个时候好像真的很难说出对不起。
不像现在,给别人造成了一点麻烦都很轻易的说对不起,而那时,因为点小事,却不肯和自己的朋友说对不起。
不过后来我们还是和好了。
一天晚上,我骑车回家,东子骑着他的破自行车从后面超上来,目视着前方,问我,你吃烤鸡头不?
自然,我们一起吃了烤鸡头,他花的钱。
我想如果是现在,我们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怄气,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对不起吧。
过段时间可能会和东子的弟弟谈一些关于合作的问题,我开场白都想好了。
和你的合作我是非常谨慎的,因为任何的闪失都会给我和东子的友谊上面留下一点瑕疵,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04
文子家附近有一家海城馅饼店。
他总是每天都带两张海城馅饼作为午饭。
我酷爱的就是馅饼这种食物。
它是主食和副食最完美的结合。
所以,我每天都死磨硬泡的找文子要一张馅饼。
后来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他给了我一张馅饼后,自己还有两张馅饼。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他和他妈妈说总有一个胖子找他要馅饼吃。他妈决定每天给他多带一张。
感谢文子他妈。
我的高中生活是和饥饿密不可分的。
月初我把自己的饭票钱和哥们们喝酒了。
面对着整整一个月,我心如刀绞。
后来我想出了一个极其不要脸的办法。
在通往食堂的林荫道上,我手持饭勺。
每路过一个同学,我都问,今天吃什么?
然后说,我尝尝,不好吃我就不去食堂了。
十分钟后,我饱了。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我还是需要一点尊严的。
终于我决定不再去林荫路上尝味道了。
到了中午,太阳大得跟脸盆似得。
我自己一个人在操场上踢球。
又饿又热,我开始眼冒金星。
这时,我人生中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幕出现了。
我们班的窗打开了,伸出了一个脑袋。
大喊道:“老曹,快点上来吃饭啊!”
这个声音到现在还总是在我脑海里回响。
感谢大丹,感谢大乔,感谢大平。
那些与饥饿斗争的日子,还好有你们。
05
与老朋友的交集越来越少。
一年下来,可能就那么几天。
但是每次相见,很快便都被拉回了从前。
仿佛二十年前的你们,就一直坐在我的面前。
越来越淡泊的友谊,回味时,却满是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