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的文化
冀州霸气未全收,漳水潆洄抱远楼。
地隐青莲晴欲见,天空白雪冷还浮。
千家桑柘余前代,万古风流是此州。
刺史开言问饯客,可知佳句便题留。
——明·石九奏:《古佛阁和程试》
(一)冀州风物
《隋史》称,冀州人民“性多敦厚,务农桑”。“范志”中说,“冀州肥硗相半,男力稼穑,女勤耕织”。它说明种养业的发展有着悠久的历史。据史料称,冀州信都地势平坦,土田饶衍,在历史上种养业都很发达。如棉花的种植在冀州信都就有较长的历史。棉花“种出南蕃”,从唐代开始传入我国。“宋代始入江南,明遍及江北与中州”,明清时,深、冀两州的植棉户几乎占农户的百分之八十,当时还掌握了“一岁数收”的耕作技术,因此有“冀南棉海”之称。冀州信都的林业以杨、柳、榆居多。果树以苹果、梨、杏、枣居多。据说冀州信都之枣,形大如梨,紫色细纹,核小味甘,枣的质量在历史上是很著名的。“旧志”载:州城西南三十里,其地多枣,因名为“枣山”(即今日之枣园村)。由于信都的枣质量很好,常做为献给皇帝的贡品。晋左太冲《魏都赋》曾把信都之枣称为“御枣”。传说北齐时仙人仲思曾得信都之枣,因而叫“仲思枣”。隋炀帝大业初年,“仲思枣”作为贡品,曾献给皇帝杨广 。
冀州信都辖境河渠纵横,舟车辐集,水陆交通都很便利,商业十分发达。据“旧志”载,南北朝的后魏时,征兵集粮,筹饷迁民,都以这里为中心地。冀州信都境内不仅有傅水店、曾家庄、陆村、土路口等八个铺,分别通向南宫、枣强、深州等地,而且还有商旅聚集、比较繁荣的四个大堡子城。“旧志”载,“堡隶冀者四,居积贸易比于州”。这四个商旅云集的大堡寨是:今天的田村、韩村、谢家庄和码头李。码头李“阴要滏冲,北贾天津,南邢磁洛,舟楫上下,收其委输,又桥村西门,以通西北陆路。深、赵、束鹿、宁晋四州县,人民贸易有无隙。货物之往来,车马驮载,负贩襁担,颇行及远,远至元氏,获鹿山中,又连山西至太原。水陆辐凑,四至并会,号为码头李镇。”其他还有今天的漳淮村为元朝的章、华两镇,南接南河,北通天津,也曾繁荣一时。恩关村,则为古交通要道,秦朝时即曾在这里设交通关卡,管理贸易。“旧志”载:“恩关者,乃古信都讥察地也,界在燕齐之间,至今以为乡名云。”冀州信都境内,许多村落是由经商贸易发展起来的,如中、东、西安店,就是汉朝时在河堤上开办的客店,由于生意兴隆发展成村的。前店杨村、傅水店、沧头等不少村庄,也是由于当时地处沿水要道,商业发达,人丁兴旺,逐渐发展成为村落 。
自佛教传入中国以后,与我国的古代文化发生了血肉联系。南北朝时崇尚佛法,大兴庙宇,古冀州信都做为北魏时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境内寺庙众多,“旧志”载,州治东有宋太祖赵匡胤憩游下的泰宁寺,西有隋朝兴建的开元寺,南有南禅寺,北有称为“紫薇夕照”、风光优美的竹林寺,城内的大道庵曾留有宋徽宗的墨迹。北边家庄明朝建的关帝庙占地四十余亩,每年二、十月两次庙会,方园百余里的群众纷纷前往,规模相当庞大。还有明朝建的庙上村的哪吒庙,北褚宜村的石佛寺,双庙村的玉皇、三仙女庙,大庙周村的奶奶庙等地的庙会。人群熙攘,游客纷至,以寺庙为中心的商业交易,相当热闹繁华。不少地方,因此逐渐形成集镇 。
冀州信都有很多遐迩闻名的文化胜迹。如宋知州鲁有开建的“养正堂”,宋朝著名学者黄庭坚为之作记。他修建的避暑堂在州治西。按明《一统志》载,“汉袁绍为冀州刺史,光录刘松镇此,袁绍盛夏与松饮,避一时之暑,故河朔有避暑饮。”鲁有开正是根据这个历史传说,起名“避暑堂”的 。
大道庵位于州治北,宋朝熙宁时建,徽宗曾在此留有墨迹 。
“百花楼”位于州治东北,宋朝时建。“旧志”载,“楼高百余尺,上置钟鼓莲漏,壁绘百花”。明东征将军《咏百花楼诗》叹道:
赵王坟上含烟淡,袁绍城边落叶疏。
千里关山非故国,百花楼阁为荒墟。
八角井,宋朝时建,据说井水清冽,常年不干,深二丈,径九尺五寸。
明隐士张凤翱筑“清隐轩”,在州治东。轩前迭石为山,花木敷畅。
明州牧林文《清隐轩》诗云:
紫薇山下结茅庐,陋巷箪瓢遂隐居。
避世躬耕新畎亩,传家惟业旧诗书。
红瓢几砚花慵扫,翠蔼阶庭草不除。
世事无关心似水,由来此乐许如谁?
柯潜《咏清隐轩》诗云:
茅居近接紫薇峰,碧树苍苔路几重。
花院只容明月到,柴门常倩白云封。
远怀清绝陶宏景,不学疏狂阮嗣宗。
闻说循良林太守,时时五马访人龙。
可惜这些文化遗址已在兵荒马乱之际,全部被毁。现尚存的文化遗址有汉赵王张耳之墓,据说,即距城南十余里的双冢古墓。《周书》载,“齐炀王宪傅高祖,诏宪伐齐王湝等于信都湝阵城南,宪登张耳冢以望之。”按文中所提的地理方位,推断双冢古墓可能是汉赵王张耳之墓。现已列入县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原在州城南门旁侧还有张耳祠和刻有“汉赵王张耳之墓”字样的石碑。
明进士翟汝俭有《题张耳墓》诗,诗云:
一剑风云起,龙麟取次攀。
帝图临渭水,封土入恒山。
断碣空壕外,荒坟古堞间。
芳草余草树,啼鸟自关关。
清枣强知县赵杲题《张耳祠诗》云:
名士原无愧,交情觉太疏。
临门能小隐,巨鹿竟何如?
王座红云捧,灵旗紫气舒。
谁怜泜水上,呜咽怨陈余!
“旧志”载,冀州境内土阜垒垒。据考察分析多属汉朝古墓。城北七里有张家古冢村,古冢村有南北二冢。南冢上有瘟神庙,北冢上有小庙,冢土曾受大雨冲击,发现砖砌墓室。规模宏伟,或云是汉广川王墓,深不可测,无人敢入,遂拥土堵塞。南、北冢即今日前、后冢。前冢和孙郑李的古墓中曾发掘出银缕玉衣残片及御用熨斗等,据考证属于东汉时墓葬品;现后冢古墓已列入省级重点保护文物 。
城内的大石磨相传在袁绍坐冀州的时候,冀州城里出了一个叫李三娘的仙女,她逢双日在城外海子里用这个石磨磨面。逢单日趁着夜色,骑着神牛给老百姓送面粉。磨径四尺八寸,周一丈六尺八寸,厚一尺四寸 。
冀州,用它自己的风貌,吸引着不少诗人文士为它留下美妙、壮丽的诗章。汉班固写过《冀州赋》、杨雄写了《冀州牧箴》。唐代的大诗人白居易、崔湜、高适,宋代的文天祥、苏轼,元代的王冕,等等,都用他们生花妙笔写下了咏怀古冀州的不朽诗篇 。
(二)书院和学风
《隋史》称冀州“好儒学”。“旧志”称冀州居民“勤耕读”“稼穑无遗力,子女皆送之师,读书修业,不限贫富。”晋韦逞的母亲宋氏,流寓冀州。幼年由于跟随她的父亲读过很多书,很有学识,后来韦逞在前秦苻坚处任太学。由于当时缺少礼乐博士,朝官就请八十多岁的韦母宋氏在自己家里设讲堂,招收生员百余人,隔纱帐讲课。隋朝刘焯、唐朝孔颖达都在家乡聚徒讲学,对当时和后世颇有影响。“冀为古名邦,旧有学,冠于他所。”冀州办学的历史,在宋朝以前已经无文可征。宋时的州学设在州城内西南,后来毁于兵火之乱。金太宗天会八年在州城文庙创设州学。金虞部郎中张忆撰写有《冀州特兴学记碑》。元、明、清各朝对办学建学都十分重视。据“范志”云,在明洪武九年知州王子章创州治学校,至万历四年知州赵杲开始创建书院。院址在城内马神庙西。清乾隆四年知州杨芊开始建信都书院。当时聘请浙江孝廉韩承节为师。在书院就学的,“试列前茅而食饩者五人,由童子而采芹者六人”(食饩者相当于享受公费待遇的学生,采芹者指可以入学的生员)。光绪八年吴汝纶任知州时,请新城王树楠、武强贺涛为师,萃一州五县弟子来学,“连岁登甲乙榜者数十人”(取士条件曰科,明清时进士为甲科,举人为乙科)。“州人赵衡、李谐韺(即备六)等,尤以诗、古文、词,斐声于世,论者为书院人才最为一时之盛。”李谐韺在光绪二十年曾都讲冀州翘材书院。西野庄头村人张存义在本村办起滏阳书院,五世讲学,培养了不少人才,受到知州吴克明的嘉奖。明洪武八年开始乡、社办社学,清时又规定在大乡巨镇办社学,以生员为社学的老师,凡近乡子弟年十二以上,二十以下,有志学文者,都令入学。除了社学以外,还有不少私人捐资办起的义学,如清代堤北村、吴家寨、西午村、南内漳村等的社学,南漳淮、东午村办的义学。按“旧志”的说法,当时三学(州、社、义)鼎立,学风甚盛。这里让我们用赵杲在冀州《建立义学偶题》一诗中的两句“大义于今人通晓,满林尽是读书声”来说明这个素有文化传统的古冀州信都兴学、就学的风气。1940年鸦片战争以后,办“洋务”“兴西学”,于是在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将信都书院改为中学堂(五县合立,归省直辖),即直隶省立第十四中学。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设县立师范讲习所一所。民国二年开始成立县高级小学。从光绪末年到民国十七年,冀县452个村乡办初级小学达三百二十一处 。
(三)人物风云
“旧志”载:“名卿士大夫出于是州,载于传记,斑斑可考。”“豪杰挺秀如孔巢父、赵涓辈代不乏人,流风遗俗,至今传焉。”东汉时的信都人邳彤、刘植在信都曾协助汉光武帝刘秀击败王郎,安定天下。后邳彤官封灵寿侯,刘植官封昌成侯 。
东晋十六国时,长乐冯氏是南北朝时期的“高门望族”。北魏到隋唐二百多年的时间,在朝居官为皇戚者,见于史传者达一、二百人,其中冯跋、冯弘做过北燕的国君;北魏的冯太后曾多次临朝执政并协助孝文帝进行了历史上著名的“孝文帝改革”,对当时的社会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其他如冯熙、冯子琮、冯素弗、冯慈明、冯元常、冯诞、冯穆、冯冏等,都官高禄厚,地位显赫,并通过婚姻关系与当权的鲜卑贵族紧密结合,名重一时 。
唐朝时,孔子三十七代孙同李白为友的“竹溪六逸”之一的孔巢父,与韩愈为友的孔畿(礼部尚书),还有孔如圭(工部尚书)、孔纬(吏部尚书)等,都是信都人。以他们的文采和政绩,被誉于世 。
隋朝的天文学家刘焯,晋朝高僧佛学家释道安,唐朝的画家程仪、程修已父子及赵博文(他们都是大画家周昉的弟子),后魏曾集成《四序堪舆》的殷绍,幼有文名的唐德宗户部尚书赵涓,宋金时的田况、路仲显、路铎、张存(司马光的岳丈),元朝时著《百中歌》的王白,明朝的石九奏、汪元范等都是古信都(今冀州)名列史册、显于当时的文人学士。《汉书》称冀州士风慷慨,《宋史》称冀州人民“大率气勇尚义,号为强忮”,五代时的马震、荆罕儒,北宋时的张廷翰、傅思让、耿全斌,都是抵御外侮,身有战功的著名将吏。在“冀野纷纭战事多”的兵荒战乱的岁月里,信都还出现了不少抑强抗暴的武林豪杰。如明清间出现的创三皇炮捶拳术的宋迈伦,八卦掌鼻祖董海川著名弟子尹福和梁振圃,以及可与燕子李三相媲美的雷三群等。他们传奇纷呈,保持和发扬了燕赵慷慨遗风 。
据清朝一些史料记载,由于冀州“褊隘,田不足以养,而多商业。其人类能远出求富于他郡邑,自京师、行省,北至塞上。富商巨贾往往多冀衡之民,訾产殷盛,还而润泽乡里。”如清末黄村人王汝鸿“大营商业,设肆京津、张家口各地凡十所。”又如在辛集、南宫、高阳、济南、天津等处经营商业的贾氏大户(贾维善、贾殿三)等,他们经商门路比较广泛。值得一提的是信都人经营的古旧书业,他们的足迹遍及北方各大城市。如在北京琉璃厂这个文化业街道上,在清光绪年间,就有魏占良兄弟开设的文友堂,谭锡庆开设的正文斋,张庆霞开设的宏京堂等。他们在经营中不仅为保存祖国的文化遗产做出不小的贡献,而且还培育出不少如孙殿起等目录学家和整理古籍的工作者 。
在冀州工作过、彪炳于史册的外籍知名人士更是难以胜数。如汉“京兆画眉”的张敞,苏章的“二天”廉绩,唐朝被称为”铛脚刺史”的冀州刺史贾敦颐,宋朝被誉为“河朔三令”的信都令李冲。还有被誉为“冀州神童”的晋崔宏和元朝的元好问,为苏轼赏识的李格非,与李贺、孟郊为友的刘言史(其诗文被誉为“自贺外,世莫能比”),善写楷书的明朝太卜侍卫张信,以及清朝桐城派后期学者被称为“曾门四弟子”的吴汝纶等,都以他们显赫的事迹,渊博的学问,在冀州历史上,留下了难以忘怀的篇章 。
汉光武帝刘秀,唐名将尉迟恭、罗成,明朝的刘墉,这些名垂史册的人物都在我冀州信都这块土地上留下了不少动人的传说 。
据“旧志”,“夫冀地当北朝五代之交,兵革相寻殆无虚日。”其实不仅是北朝五代,据史书记载,我国历史上的几次重大战乱,几乎都涉及到这里。在古信都的原野上,汉更始元年王郎下冀州,光武击王郎,东汉的三国之争,晋十六国时更是兵灾频仍、战事纷纭;唐朝安史之乱的一个祸首史思明于天宝十五年曾陷冀州;到宋代以来契丹等外强不断侵犯,曾几次攻陷冀州;元朝的蒙古军进攻中原,明朝的燕王扫北,都使这里的人民蒙受了惨重的兵灾战祸之苦,使人民生活几遭涂炭 。
历代的农民起义军也都在这里点燃过反抗斗争的燎原星火。东汉更始年间的铜马、赤眉起义,汉灵帝时的黄巾起义,以及南北朝时的葛荣、大乘道人法庆的起义军,隋唐时刘黑闼与明朝刘六、刘七的起义军,还有明朝李自成手下著名将领刘芳亮率领的起义军,都在冀州信都这块田野上高唱过威武雄壮的战歌 。
明朝布政使朱一蜚在《冀州怀古》诗中写道:
恒山南下扶嵯峨,冀野纷纭战事多。
贺六几曾忠拓跋,朱三犹幸畏沙沱。
鹰盘哀草秋横野,马带坚冰夜渡河。
割据休夸人礌落,时清惟听枣花歌。
夕阳废垒几荒村,故老遗闻与细论。
祸起黄巾延巨鹿,祟有白骨兆平原。
馌耕人去空传冀,避暑亭荒漫说袁。
独有苏章遗轨在,二天未许戴私恩。
古冀州历史风云变幻的画卷,将给人们有益的借鉴,散发着历史幽香的古冀州,也必将启迪着人们在未来的征途上取得新的成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