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的散文

一、丫头(1)

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仍然喊她“丫头”,这是我的特权吧。丫头比哥哥小两岁,出生的时候像个洋娃娃,圆圆的脸,白白的皮肤,大眼睛一眨一眨。俗话说:“打大的,疼小的,怀里抱着是好的。”我疼女儿超过疼儿子,因为,女儿是妈的贴身小棉袄呀!

女儿刚满月,单位工作忙,天没大亮就要上班,不得已只好将她交给婆婆,奶奶疼孙女那是没话说,可巧的是,婆婆患了肝炎,生怕传给孩子,每天将不满周岁的丫头放在一个大木盆里坐着,丢个玩具让她自己玩,婆婆远远地看着。每当我下班看到女儿扎撒着两只小手像个小蝴蝶,嘴里兴奋地依依呀呀时,鼻子酸酸的。回家吃饭的时间很短,我把女儿横放在叉开的腿上,小屁股露在下面,这样她一边吃奶,一边解决排泄问题。我这里端着碗吃我的饭,这叫“三不误”,大人孩子填饱肚子,至于女儿拉屎撒尿,反正是自己的孩子,也就顾不得啦。

一转眼女儿会挪步,可是由于长期坐木盆的缘故,成了两条罗圈腿,我的心凉透了,漂亮的小姑娘长了副罗圈腿可怎么办啊?老公信迷信,找瞎子给女儿算命,说是这个孩子养不大,惹得老公回家眼泪啪嗒地告诉我,我说:“你闲着没事了吧?信那些玩意呀?”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健康活泼的长大。女儿小时候几乎没怎么打针吃药,连那罗圈腿也伸直了,总算让我放下悬着的心。

女儿很乖,不哭不闹静静地自己玩耍,于是我给她起名叫“静”,希望她将来是个娴静温婉的淑女。

女儿也有倔的时候,有一次单位发两张电影票,我和老公准备带着儿子去看,女儿刚刚会讲话,蹲在地上,两手按着个小板凳,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问:“妈,让带孩吗?”心疼得我几乎挪不动脚,婆婆挥挥手:“你们走吧,交给我啦。”谁知女儿突然哭闹非要跟着,怎么也哄不好,气得我朝着小屁股拍了一巴掌,这小东西竟然说:“你打吧,打死了给你当枕头。”我“扑哧”笑出来,从哪学的这话呀?

如今的孩子,小学上到五年级每天还要家长接送,可是我女儿上幼儿园也只接送了两次,以后都是自己来去,家离幼儿园足有两里多路,小小的女儿每天放学上学一个人来回。有一天我随后上班,走着走着发现前面围了一圈人,近前一看,原来一个老头推着辆平板车,上面堆着纸箱,箱子的高度使老头只能看到前面行人的脑袋,因为女儿太小,老头看不到,车子将女儿碰倒,引起路人的喊叫才停下,我心疼地拉起女儿,左看右看,幸好天冷穿的衣服多,没有碰破皮肉,老头吓得连连说:“这怎么好?碰哪儿了?要紧不?”我告诉他没碰到,让他放心走,掸掸女儿衣服上的泥土,破例在路旁小贩那儿给女儿买了一串糖葫芦,女儿高兴极了,要知道,我从来不给孩子吃零食。

女儿长大了,心灵手巧,做生意有头脑,就是名字起错了,她不再是那个安安静静的丫头,变得大大咧咧神鬼不怕,要是知道这样,我早该给她起名叫“小魔女”。心里还是想着扎着羊角辫,圆圆脸上带着笑的她。

二、丫头(2)

又添了一个丫头,十多年家里没有小婴儿了,很是稀罕。小丫头身上许多地方隐约可见黑灰色细细的胎毛,毛茸茸的,我就喊她“毛孩”,这也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在孩子名字的前面加上个“毛”字,以示亲昵、喜爱。

毛孩完全是奶粉喂养,开始的时候,孩子的饭量小,一袋奶粉可以喝上十天,老人说,吃奶粉好比是吃馒头,不给水喝不行,于是我每次喂完奶粉,都要喂几勺不冷不热的糖水,还有苹果露、香蕉露什么的。我把活的鲫鱼煮成白白的汤汁,或者将绿叶菜切碎,包在干净的纱布里挤出汁液,然后煮开用来冲泡奶粉,增加营养。到了五个月的时候,孩子的饭量增大,奶粉的营养也已经跟不上,我就蒸鸡蛋羹,加上肉末,变着花样地喂。母乳喂养的孩子,随时有不冷不热的乳汁等着,奶粉喂养要多几倍的辛苦,热了怕烫着,凉了怕冰着,半夜三更的,也要爬起为小丫头开饭,享受着苦与乐的过程。

小女儿长得白胖可爱,谁见了谁喜欢。我给她的衣裤裙子都绣上花鸟或者小动物图案,春秋的毛衣各种各样颜色和花型,扎着长长的马尾辫。每天早上,老公牵着她的小手,拎着个小竹篮,到不远的菜市场去买菜,没人不认得她,老公笑眯眯地看着她歪歪扭扭走到干货摊前,抓起两个红枣继续朝前走到第二家,狗熊掰棒子一样,扔下红枣,又抓起几粒白果,就这样一家家向前,丢了这样拿起那样,一排溜的干货老板歪着头看着这有趣的小姑娘。

老公特别疼小丫头,超过两个大的。每天下班,总要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样小玩意或者好吃的来吸引女儿的眼球,碰巧那天什么也没带回,女儿两只小手拽着爸爸的衣袋,小脑袋伸着往里瞅,还要用手去反复掏摸,最后才失望地从爸爸的腿上出溜下去。

小女儿长得漂亮,可爱,不仅我们自家,所有的亲戚都看做宝贝。

宝贝也长大了,宝贝爱画画,随手几笔就会勾勒出简单而又像模像样的画。宝贝的好奇心忒重,无论是闹钟、相机、手表,还是其他可以拆卸的东西,到了她的手里,都会顷刻间变成一堆零件,不过她可不只是搞破坏哟?有些东西出了小毛病,她也可以鼓捣好,修理的技术连我都是自叹不如哦。

宝贝十岁那年,老公病逝,我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喉咙,小丫头却是没有一滴眼泪,我心里想:这个孩子太无情了,爸爸那么地疼爱她,怎么这样无动于衷?偶然去杂物间,看到小女儿面朝着墙,没有一点声音,脸上的泪水却象打枣一样滚滚落下,我心疼地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杂货店的货架上摆着一排排的香烟,在一盒“红杉树”香烟下面的白纸上,写着:爸爸爱吃这种烟。我认出:那是小女儿歪歪扭扭的字迹。哦,我的眼潮湿,心为之震颤:妈妈错怪你了,女儿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小鸟儿长大,扑扇着翅膀飞向广阔的天地。女儿聪慧、善良、腼腆。其实我该把她姐姐的名字留给她。中秋快到了,计划着出游,但我心里明白,主要是放不下她。

三、儿子,我想对你说

儿子,我想对你说,你是最棒的。

虽然你下岗自谋职业,但你以你的好学与聪慧,掌握了驾驶、水电、音响等方面的知识;更重要的是以你的诚信与仁爱之心,为自己赢来了工作及好评。无论是我们的家族,还是亲朋,提起你时,都会竖起大拇哥,妈为你感到骄傲。

儿子,从小到大,你都是那么省心。记得第一次将你送到外婆家,那时你才不到两岁。几个月后,爸爸接你回家,你都不认得妈了,嘴里学着外婆家河岸芦苇丛中水鸟的叫声,脸上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让妈好心疼,很久时间你才扑进妈妈的怀抱……

初中毕业时,儿子是全班个头最矮的,清秀的脸庞,是个好样的帅小伙儿,不过如今却长成了二百斤的大块头。

想当年,阴天下雨,妈给你送伞,站在教室的走廊上,隔着窗子寻找儿子的踪影,是你先看到妈,快步走出教室,接过雨伞,低着头,嘴里嘟哝着:“谁让你送伞来啦?”知道吗?儿子,为你这句话,我心里纠结了二十年,总以为你是嫌妈长得不漂亮同学会笑话你。二十年后,当我提起这件事,并且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时,你笑着说:“谁说你丑?我老妈的风度那是天下第一,我不让你送伞,只是怕同学们说我这么大了还让妈妈送伞。”哦,我心里的结打开了。臭小子,无论你多大,在我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半分之差,儿子没能继续求学,那时还不是钱能通神的年代,何况,身为工人和营业员的父母也没有那种实力。你很小就参加了工作,干着和成年人一样的活,妈心疼却无力改变现状。

让我不能放心的是你的粗枝大叶,单位离家二三十里。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你就该在出发前好好滴检查一下车子,那一次上班路上,你正摇头晃脑地边骑边唱,突然看到一个车轱辘在眼前滚过,正在奇怪的时候,人已经一头栽在地上,原来是自己的车前轮飞了出去,跌破了胳膊膝盖,擦伤了脸,回家你当做笑话连说带比划,可知妈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一次,开着大三轮载着个同事,也是因为车轮故障而翻车……

最惊险后怕的莫过于那一次,你开着农用车帮老板运鱼,车上是厚铁板焊的大水箱,装满了水和鱼。天黑的时候被后面上来的车撞的车翻人飞,在你跌落的'时候,沉重的大水箱又压在你的身上,幸好身旁农民收获的玉米堆替你篷住了水箱,除了脸和四肢被擦破,大腿骨裂,没有酿成更大的灾难。儿子妈妈一直后怕,你不带这么吓唬妈妈的。也许是你的仁义,也许是你爸在天之灵的保佑,才使你得以死里逃生。你真的不能再粗心大意,应该处处小心了。

儿子,妈妈一直后悔和遗憾的是没能尽到母亲的职责。假如我不是沉湎于打麻将而忽略了你的学习;假如我象拉拉那样为儿女认真负责,也许你的前途就会改写,你的现状就会是另一样。

儿子,妈知道你有一颗孝心,你为我的孤独而难过;为我的安逸而雀跃。但是我们都有着自己的无奈。在你心中,盼望着妈妈的归来,再尝尝妈妈最拿手的好吃的油渣葱花饼和豆腐卷儿,替妈妈轻轻的捶着日渐弯曲的后背……

我老了,额头眼角已经爬上了道道皱纹,许多想做的事情已经力不从心。生活的磨难有时让我直想长眠不醒,是儿女们给了我生的希望和欢欣,我为他们骄傲。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回放儿女小时候的一幕幕,我期盼着有朝一日,他们仍像小时候那样,围绕在我的膝前……

·父亲眼中的儿子

仿佛是昨天,上了一天班的我,又困又乏,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朦胧中妻子推了我一把,好像说谁肚子疼,我似梦似醒地说了句:“许是吃坏肚子吧?”就又沉入梦乡,梦中听到一个女人嘤嘤的哭声,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还真的是妻坐在床上,两手擦着眼泪,一张脸抹得像花猫。看看闹钟,两根大针重叠在12上,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说:“半夜三更的,你哭什么哟。”妻说:“肚子疼了半天,喊你也不理,还说人家吃坏了肚子,呜呜——”我没好气的说:“那就上医院看看呗。”说话声,开门声惊醒了隔壁睡着的母亲,披着衣服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听说妻肚子疼,笑着骂我:“你这个呆子,你媳妇这是到日子要生了。”一边说着,急忙抻上衣袖,颠动两只解放小脚忙里忙外,又是找红糖,又是拿鸡蛋。还不忘催我:“还愣着干嘛?快上医院啊?”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推出自行车,让妻坐稳小心喽,骑车直奔医院。

大约凌晨四点钟,产房传来婴儿响亮的哭声,护士小姐推开门,取下口罩笑着说:“买喜糖啊!你得了个大儿子。”嘿!我有儿子啦!我高兴的原地转了一个圈,就差没跳起来。

儿子七斤重,长的紧皮紧肉,不像隔壁床上那孩子,一脑门的抬头纹,像个小老头。我用手指拨拨儿子透着粉色的小耳朵,小手指、小脚丫象一个个肉豆豆,最漂亮的是小鸡鸡,水灵灵的,就这个玩意值钱呢,嘿嘿。

仿佛是昨天,儿子会走路了,步履蹒跚、摇摇摆摆像个小鸭子。除了睡觉的时候,一家数他最忙了,他会把笤帚放在饭锅里,会把鞋子扔进水缸里,会把小猫崽抓得“吱哇”乱叫,会把奶奶的针线筐翻个乱七八糟。睡着的样子也好看:两只小手举起在耳朵旁边,小膝盖朝两边撇着,两只小脚丫靠在一起摆成个“心”形,小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睡着睡着突然会笑起来,他奶奶说这是梦婆婆在逗他。

儿子真可爱,给我们带来了快乐欢笑。可是,也有笑不出来的时候,有天下班回来,看到儿子不知什么时候爬进了鱼缸,鱼缸是我自己用五块玻璃砖粘起来的,放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小家伙坐在水里,两只小手去抓水里的金鱼,抓不到急的两手使劲的拍打着水,溅起的水花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高兴的大叫大笑,我顾不上笑,急忙把他抱出来,虽说是夏天,冷水里泡着可不是玩的,小家伙不乐意,使劲蹬着两条腿。果不其然,夜里儿子发起了高烧,打针吃药无济于事,白天耷拉着眼皮,晚上成宿哭闹,多亏我妈带他去找孙老太,,老太说是吓着了,一手摸着儿子的头,一手在空中抓着,嘴里叫着:“毛孩,回来喽”,又嘱咐回家找一枚铜钱、一枚铁钥匙煮水给孩子喝,母亲深信不疑,一一照做,可也怪,打针吃药一星期没好的毛病一下子就好了。

仿佛是在昨天,儿子快上小学了,让我们犯愁的是,这孩子三天两头的在褥子上画地图,还说是给我洗脚,只好每天夜里几遍的喊他撒尿,奶奶说他是尿泡系子短,存不住尿。每次喊起来,儿子困的东倒西歪,似醒不醒的。有一次闭着眼摸下床,弯腰拿起妹妹的白球鞋“忽忽”一泡尿,足有半鞋壳,唯恐惊吓,只好由着他尿完。还有一次拎着痰盂走出房间,我好奇地跟在后面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只见他一手拎着痰盂,一手挠着屁股,走到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卫生间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最后站在客厅里,我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他两眼直直的看着我,半晌才似乎醒过来。最逗的是一次喊完我眯着了,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看床上床下没有儿子,哪去了?我们挨个房间找了一遍,没有。打开门,院子里也没有,我着急了,最后在餐厅靠墙的桌子下面找到他,只见他蹲在桌子下面的角落里。两手抱着膀子,两眼睁的老大,一声不吭。

这样的事儿不知发生了多少回,不知不觉儿子长大了。也许儿子的儿子还会重复儿子的故事吧。